媚上而欺下,无德也。
一只手粗暴地落下,拍在顾嘉头上,发出?啪的一声,就像瓜田里的老?农拍打成熟的西瓜。
顾嘉趔趄一下,险些栽倒。
一个老?妇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大郎君,不得无礼。”
这名老?妇人?已经很老?了,头发根根雪白,面容瘦削严肃,顾嘉正要发火,看到?是她,又变得温顺许多,说道:“张妈妈。”
张妈妈对着顾白一礼,说道:“白郎君见?笑?了,大郎君这两天发烧,心情不好,有些暴躁,老?身会请夫人?出?面。”
顾白哪里会不知道,这位看上去严肃衰老?的妇人?是顾嘉父亲的奶妈,在大房名为奴婢,实际上便是大半个长辈,极有话语权。
他连道不敢,只见?张妈妈又转向裴令之和景昭,说道:“二位是白郎君请来的客人?,真是抱歉,老?身斗胆做主,替郎君向二位赔罪。”
赔罪这种?事,由旁人?代劳总是显得不够心诚。
好在景昭和裴令之只想少生事端,天大的帐都留到?日后再算,何况只是一个蠢笨的顾嘉。
待张妈妈拎着顾嘉离去之后,裴令之对顾白点点头,说道:“尽快去办。”
顾白低头,神情分外恭谨,说道:“您放心。”
他对待裴令之的态度不显得谄媚,却很恭敬,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和顾嘉不同。
顾嘉的父亲是顾夫人?一母同胞的兄长,出?生便是嫡长子,而他的父亲只是个庶子。南方尊卑嫡庶格外分明,嫡长子以外诸子均为庶孽,顾嘉的父亲执掌家业,母亲出?身名门,他的父母却都是唯唯诺诺的性格,在家族中近乎隐身。
如果没有意外,他也会像父母一样,在家族中扮演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色,甚至可能更艰难因为从父亲,再到?他,离顾家主枝的血脉亲缘越来越远,最终用不了几代,便会成为一个旁支的没落影子,搬离顾家大宅,艰难度日。
然而他终究比父母多一些运气。
数年?之前,姑母顾夫人?去世了,非常年?少、已经成名的裴七郎君带着姑母的遗愿回乡探看。
对于?已经没落的丹阳顾氏来说,尽管七郎君是小辈,很年?少,却是顾氏必须牢牢抓住的一棵大树。
大伯和伯母欣喜不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他们那?些娇宠的儿女迫不及待推过来陪伴七郎君。
或许是因为看穿了大伯和伯母的虚伪假面,又或许是堂兄堂弟表现的太过谄媚,几位堂姐堂妹春心萌动的模样过分刺眼。
总之,正处于?丧期的七郎君举目四顾,看见?了安静贴墙站着的他,招手叫他过来,问了几句话。
从此之后,他便抓住这个机会,攀上了七郎君这棵大树,在家族也有了些说话的余地。
.
“顾氏是我的母族,尽管母亲过世多年?,为了她能安眠,我难免要费心照看一二。”
景昭说:“所以你想换个人?做主?”
裴令之平静说道:“谈不上换与不换,顾氏日薄西山,看重我的态度,自然会千方百计在我面前表现,以求获得支持,我只需要在那?些争相表现的人?里选个看着顺眼的。”
景昭说道:“顾白?”
裴令之嗯了一声:“顾白有些心思、有些城府,却无大恶,又不愚蠢。”
景昭说道:“听上去还可以。”
裴令之道:“暂时?就是他了。”
景昭挑眉问道:“你做事不给自己留太多后路,如果按你从前的想法,南方乱起?,你还能扶持多久?”
裴令之平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