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
重物落水。
江心洇出一朵鲜红的花,又被江水冲散。
不远处护卫正在假装检查抓捕,来往巡逻,杂音掩盖了落水声,时机卡的刚好。
那人一掸袖摆,施施然转过身来。
三双眼睛对?视,彼此都愣住了。
那人的目光越过景昭,落在一旁裙摆翩然,轻纱覆面的裴令之身上,略带犹疑地唤出他?的名讳。
“是……裴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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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摘下面具,轻轻扣在桌面上。
不管他?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他?叫出裴令之姓名的这?个举动,实?际上挽救了他?的性命。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面具,仔细回想方才情形。
方才他叫破裴令之名讳,摘下面具,而后双方分道扬镳,各自设法回房。
他们当然没有忙着寒暄。
首先?,这?不是适合寒暄的时机。
其次,这?不是适合寒暄的地点。
最后,他们没有多说的必要。
叫破名讳,是为了使?对?方忌讳,不会贸然动手?。
摘下面具,是为了交换把柄,双方得以在瞬间达成共识,各自离开,先?度过眼前这?一关?。
对?他?和裴令之这?类人来说,名誉比性命重要。
当然,这?句话?里的名誉指的是自己的名誉,性命则指的是别人的性命。
和他?一样,裴令之也一定?不会允许自己现身消金坊的消息流传出去。
这?种地方,对?于无甚名气的世家纨绔来说,是寻欢作乐的极好去处,但对?于他?与裴令之这?等名满南方的少年名士来说,与之扯上关?系会极大地影响声名。
他?并不在乎消金坊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会怎样警惕,只是以指节敲击桌面,思索着裴令之身边的人。
令他?无比惊异的是,裴令之穿着女子的裙裳,没有戴面具,露出了眉眼。
他?与裴令之齐名,自然曾经见过数次,还曾有两次对?谈。
既然见过,就?绝不可能忘记。
那张脸毕竟太过美丽。
能令裴令之作女装打扮,将面具让出,那他?身边那人究竟是谁?
看身形与体态,更似妙龄女子,而非男人。
他?思忖片刻,想起那封被中途截住的信,动作忽而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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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通过窗子离开,又通过窗子回到船舱。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果然有侍从前来敲门,说刺客已被抓获,请各位贵客安心,船只正在返航。
拍卖师编出了一套极为生动的话?术,将那具刺客尸体挂起来示众片刻,又再度深切聊表歉意,并信誓旦旦保证九月重开一次拍卖会。
不得不说,这?些?话?很能糊弄人。
景昭对?他?们的谎言不感兴趣,倒是很想弄点?香料研究一下,可惜厅堂中的香炉被清理的极为干净,从内到外焕然一新,压根没有给她留下机会。
大船一路折返。
不知行驶了多久,夜色仍然深黑,房中的灯已经烧尽了。
不仅是房中的灯火烧尽,往外看去,甲板上原本灯火通明的场景刹那间消逝,所?有火把都被熄灭,走道上往来的侍从与护卫全都鬼魅般消失了。
外面没有传出任何惊呼声,要么是船上所?有宾客都已睡着,要么这?对?于他?们来说很是寻常,已经不值得惊讶。
于是景昭明白了。
船快要回城,灭掉灯火,是为了掩盖踪迹,也是为了使?宾客无法探究航道与方向。
她当然不会做些?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