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南方九州,膏腴之地。但从她十岁跟着皇帝上朝开始,到如今整整七年,似乎报到朝廷的永远是天灾不断,叛逆频频。不但每年税赋缺斤短两,动辄还恳求朝廷拨下大笔赈灾银粮。

景昭觉得自己脾气不错,然而每年接了南方世家哭穷的奏折,东宫里的杯碟都要少上几个。

然而皇帝多年来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著称,却从来没有因此动怒,仿佛十分相信的模样。

皇帝好像压根没听见景昭最后一句话,自顾自地道:“很快就有钱了。”

景昭:“嗯?”

“他们保管了这么久,是时候加些利息还回来了。”

景昭好奇问道:“您准备怎么做?”

相处多年,景昭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摸准了皇帝的脾气,但她敢说自己百分之百摸清了皇帝的脑子。

《商君书》说,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而对于皇帝来说,绝大多数时候,他如果说自己要做一件事,那他必定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皇帝转过身来。

他的眉梢微扬,开口时却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意味深长地道:“那封密折是谈照微所写。”

谈照微,谈国公世子,穆嫔最不同意的正妃人选当然她的意见并没有用。位列东宫伴读,是十八学士中武将居首的人物。

景昭唇角扬起,很是自得。

谈国公大胜,是谈国公的功绩,但他还是皇帝的臣子,因此也是皇帝的功绩。

与之相对,谈照微出身东宫伴读,那么谈照微的军功,同样也是东宫的光彩。

皇帝缓声道:“倘若你蠢……倘若你不是很聪明。”

景昭笑意一僵,几乎怀疑皇帝能窥见她的心声,从而一口道破自己不好意思说,从而没问出口的问题。

“倘若你不是很聪明,谈照微就是东宫最好的正妃人选。”

第10章 第十章 只要他死在你的后面就够了。……

景昭静静听着,神色未改。

换做寻常年轻人,忽然听到家中父祖提起自己的婚事,难免会露出些羞涩,即使是装也要装出几分,以便展示自己的矜持。

但景昭没有,因为她本就不是寻常的年轻人,更因为做储君乃至做皇帝,最不需要的就是矜持。

她只是认真听完,然后说道:“外戚。”

谈国公府名列勋贵之首,本身就是皇帝对他们忠心的一种肯定。这份忠心不需要质疑,但人是会变的,当皇太女能力不足以驾驭勋贵时,面对至高无上的权势诱惑,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谈国公府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皇帝平静说道:“宗室。”

父女二人之间的了解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皇帝说出宗室二字时,景昭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她眉眼微动,终于露出震惊之色。

建元元年大楚立国,皇帝下令,江宁景氏近枝宗室尽数迁至京城。这一举动于情相合,却不够明智宗室尽数迁至京城,必然会导致皇帝对南方的控制力度下降。

皇帝给出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太后祖籍南方,不舍故乡亲人,近枝宗室迁来京城,可以陪伴太后,聊解太后思乡思亲之情。

正因如此,皇帝事母至孝的声名传颂天下,向来为世人称赞。事实上,太后后来行事癫狂,很难说不是因为她错误估计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唯有极少数聪明人,揣摩出了皇帝的深意,并对此心有灵犀地缄口不语。但直到今日,景昭才蓦然惊觉,原来皇帝层层深意之下,还藏着最深的一记后手。

他从建元元年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当然是他唯一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