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素拎着食盒进?来,往桌上一道道摆开菜肴,见裴令之支颐坐在桌边翻书,并不动?筷子,疑惑道:“郎君,那两位女郎呢?”
上路这些日子,积素已经很?习惯与那主仆三?人?同?行。苏氏那名叫做苏惠的管家,显然是一位持家高手,分明只有一个人?,却能将所有人?的衣食住行打理妥当。
积素起初有些不习惯,在对方面前生出些自惭形秽的感觉。毕竟同?样身为侍从,自己似乎除了驾车外毫无用?处。
但?很?快,积素就说服了自己。
天生我材必有用?,郎君智谋过人?,算无遗策,偏偏择选自己随从上路,说明自己一定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于是积素很?快抛却了那些不习惯,剩下的唯一一点不适应,是因为郎君长时间与那两名女郎同?车,或者与苏女郎共乘,自己只能驾着装载行李的空马车,偶尔车里?会多出一个小苏女郎。
这让喜欢说话的积素感觉很?是枯燥。
看着最后一盏汤摆上桌面,裴令之淡淡道:“她们有些事,稍后就来。”
“什么稍后就来?”
景昭的声音响起,她推开房门越过屏风走进?来,身后日光为她的白衣披上一层光晕,就像淡金色的轻纱。
“小苏女郎怎么样了?”
“叫她小苏就好。”景昭随口道,“无妨,就是有些不适,不想起身,所以只能先躺在床上,我让人?去煎药了。”
裴令之关?怀道:“要请大夫吗?”
景昭语气轻松道:“不必。”
裴令之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
景昭在对面坐下来,很?自然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排骨莲藕汤,同?时道:“后面那间五号院,里?面至少有两个人?,正在盯着我们。”
裴令之看着汤勺中的鱼丸,平静问?道:“是县署的人??”
“应该是的。”景昭耸耸肩,“所以翻墙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他们看见。”
早在今日驾车前往县署前,景昭便将两辆车分开,一辆前往县署送上人?头面见县令,另一辆车则由?积素带着穆嫔,抢先以丹阳顾氏的身份入住回风楼二号院。
两间院子紧紧挨着,互为邻居,甚至不必出院门,只需越过墙头便能互相往来。
裴令之点头:“住两天?”
景昭想了想:“两天应该够,看情况吧,我们先把仙野内外逛一遍,记得出门之前翻墙,从隔壁出去。”
她可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仙野县署的人?紧紧盯着。
裴令之将那颗鱼丸送进?口中,似乎要借此汲取些温热。待他细嚼慢咽吞下去,才用?帕子轻轻沾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评道:“有些难看。”
景昭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因为我是北方人?的缘故?”
在九月东宫即将南下的关?键时刻,仙野县令会怀疑她是朝廷派来的探子其实很?正常。
裴令之道:“若不心虚,何?须猜疑?”
景昭想了想:“有理。”
她默不作声喝完半盏汤,用?茶水清了清口,赞同?道:“确实很?难看。”
仙野县距离小王村的车程只有半日,为何?昨日杀掉李公差,今日近午才赶到县署?
因为景昭在小王村耽搁了许久。
她想起那些看似内敛怯弱的村民们抡起锄头钉耙,殴击无头尸身以及刘公差的场景,忍不住用力合上眼,又很?快睁开。
所谓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那究竟要多少怒火,才能将南方烧作灰烬,九州烧作缟素。
她眨了眨眼?,所有情绪敛没,说道:“听说泽阳郡又开始剿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