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梁希龄合上菜单,加点了一份血鳗粥。
“年轻气盛嘛,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他笑笑,眼神示意身边的秘书给吴光尧添茶。
吴光尧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爽快,展臂取了公筷,夹了一块冻马友鱼,起身递到梁希龄盘中。
“老梁怎么光喝汤不动筷子,老毛病又犯了?”
梁希龄看着他,不动筷,“天热勿贪凉,老吴你也上年纪了,别成天还把自己当年轻人。”
“年轻人?我可不把自己当年轻人!”吴光尧仰身往椅背上一靠,气定神闲地扫过梁希龄和梁肇元,“年轻人能成什么气候?前两年,鸿祥制药的李董,拄着拐杖出来解释儿子没有滥赌,结果小李董转头套现了四个亿去还债!还有阳江的老邢,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心梗了,说走就走了,继承人都没定,董事会都……”
“董事会怎么了?想夺权?”梁肇元忍不了,眉都扬起来。
整桌九人,除了还在喝汤的梁希龄,都定住了。
包厢门一开,血鳗粥刚好上了,梁希龄起身,亲自给吴光尧舀了一碗,“血鳗补气养血,健脾明目,还能预防动脉硬化和心脏疾病,老吴多吃点。”
吴光尧知道他语带双关,看着碗里条状的血鳗,半点胃口都无,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啪”一声点燃,在烟雾缭绕中猛猛吸了两口。
“老梁啊,我是真心为仁衡着想!一代打江山,二代守江山,三代才谈传承,这‘守’可一点不比‘打’容易!你看看国外那些大企业,都是引入职业经理人来打理,自己搞个家族信托就好了,对公司好,对自己也好!你说你奋斗大半辈子了,何必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辛苦!”
这话是明明白白挑开了说,当着一帮客人下属,梁希龄怎么样也得给个回应。
梁希龄不紧不慢喝了两口粥,才拿餐巾擦了擦嘴角,不回答,却转头看梁肇元,“你谈谈。”
林时钧只是在一旁看着都出了身冷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早下判断了。这对父子的关系着实诡异,初看不露真容,越看却越觉得可怕,明明刚刚在停车场还形同陌路,到了饭桌上又似乎是一致对外,人前人后两模两样,他到现在都没看清。
他等着看吴梁一老一少怎么唇枪舌战,但梁肇元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对面闭嘴:“吴叔二十八年换过八家药企,从英国跳到美国,最后才跳进仁衡,吴叔自认为对哪一个东家最忠心?”
这个问题吴光尧没法回答,说仁衡也不对,说任何一家都不对,还会让梁肇元找到弱点,对他的过往履历和违约纷争开炮。
吴光尧阴着脸,静默片刻,突然转头看向林时钧,“林律是跟 MNC 合作过的,应该接触过不少职业经理人,有什么感想,跟我们分享一下。”
林时钧颈上一僵,吴光尧这是自个儿没话说了,在拉援兵,还不拉自己下属,要拉他这个外人。
可是这时候再向着吴光尧说话,就不合适了。朱浩然反复叮嘱的“平衡”,讲究的就是左一下,右一下,就像仁衡的董事会一样,摇摇摆摆。
他不能两次都倒向一边。
但吴光尧盯着他,他也不能得罪,想了想,客观地说,“就我自己个人的经验来说,职业经理人组成的 C-Suite 合作起来,确实效率更高,他们的职业履历往往跨越了整个行业的上下游,拥有的人脉优势、信息优势、专业优势,还有一些 behind the scene幕后的资源互换和整合能力,可能是一个从始至终只在一家公司的初创团队所难以比拟的。”
吴光尧脸上露出欣赏的笑容,林时钧满足了他,正准备转头再向梁肇元说两句好话,但才说出一个“梁”字,梁肇元已经先一步出言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