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药不宜空腹服用。”
老人转头又看向匆匆赶来的值班经理,“我哋成圍都係医药界嘅同仁,你哋唔使紧张。”(我们这一桌都是医药从业者,你们不必紧张。)
值班经理闻言松了口气,再三确认了程心的意愿后又赶忙先上了盘蒸点,才摇着脑袋离去。
程心心虚,不好意思接受梁希龄的粉果,一边感谢,一边推辞。梁希龄也没勉强,只是问她:“带止呕药或者胃药了吗?阿瑞匹坦、奥美拉唑都行。”
看着梁希龄严肃的双眼,程心没有办法回答,只能一边在桌下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一边深呼吸,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HER2 靶点,可以说是目前抗肿瘤创新药研发领域最热门的风口之一,国内每年受理 HER2 靶点药物多达十数种,放眼全球研发管线更是层出不穷,新药密集,所有人都想抢这块香饽饽。”
梁希龄瞳孔骤缩,退后一步,眼睛里有疑惑,有愠怒,但并没有出言阻止,程心赶忙继续:
“但对于普通肿瘤患者来说,临床拥有的选择并不多,更像是被蒙着眼睛过河,深一脚浅一脚,就像徘徊在生门与死门之间。仁衡过去一直都在强调深挖临床需求,力争做 First-in-class、Best-in-class 的高质量产品,梁董,您觉得现在的仁衡,还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轨道上吗?”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程心一个人的喘息声,她努力压制因为过分紧张而起伏的胸口,但越努力,窒息感就越明显。
面前的老人显然饱经风霜,喜怒不形于色,只有一双苍老的眼睛里,一瞬间轮番闪过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有的程心看得懂,有的看不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身后传来衣物窸窣的响动,似乎有人想要上前结束这段唐突的问话。程心着急,此刻也顾不上害怕,只盯紧梁希龄的双眸,一鼓作气,职业性地向他伸出手。
“梁董,擅自来访,实属冒昧,我……”
她刚要开口表明身份,却反被梁希龄的提问打断:
“你是记者?”
梁希龄的话音里透着不悦,浓眉蹙紧,程心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拂袖而去。
“我是记者,也是患者……家属。”
程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坦然承认自己刚刚的谎言。
“我的母亲就是三阳型乳腺癌患者,T3N1M0 IIIA 期,不久前刚被筛选进入 HER2 靶点 ADC 药物 RH-A1816 IIb 期临床试验。”
梁希龄看了看桌上的药瓶,又上下扫了眼程心,脸上仍是写满戒备,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程心见事情可能还有转机,赶忙补充:
“我叫程心,此行是专门代表镜界新闻来向梁董您致歉的,希望昨天的花束能够传达我们的诚意!今天我的做法确实失礼,但也是希望能够重建一个彼此沟通、探讨的渠道,让您能够……”
“你不用再说了。”
程心的话被斩断在半空,梁希龄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跟你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你没有什么好向我道歉的,也请你回去转告镜界的领导,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