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疾病,是世上最大的苦。

这种苦从记事起就深入他骨髓,所以后来这二十多年,即使他跟父母争到两败俱伤,即使他不愿回到仁衡,但他从来没想过离开医药行业。

她以为他不懂,但他什么都懂。

因为他懂,所以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他失控了,心里一团无名火在咆哮

凭什么?!她凭什么要吃这种苦?她这么好,这么勇敢,这么聪颖,这么坚强,凭什么!难道越美好的人越要遭受命运的摔打吗?

他不知道该质问谁,也不能对着她宣泄,想说的话有十二万分,最后说出来的还不到一分,行动快于话语,失去理智地只想抱紧她,只想让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放手。

但他错了,他实在太冲动了,忽视了她当下的感受,反而对她造成了新的伤害。

她手上的水泡全被他抓破了,不小心护理的话会反复发炎溃烂,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他真的后悔,他怕她自己不懂得处理又不去医院,他想提醒她催着她逼着她但又做不到,急得闹心,胃也跟着一阵阵绞痛。

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上来,他冲进浴室里止不住地呕吐,吐得满身都是,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身上的力气被掏空,他没劲儿爬出去,就靠在浴室墙上,一遍遍回想她竖着一根手指头,瞪大眼睛愣怔看他的模样,那双清澈伶俐的瞳仁里,分明有小鹿在乱撞。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抚过时留下的余温,他失神地陷进去,眼皮也沉下去,等到恍然惊醒时,全身都因为酒后失温冷得直打哆嗦。

他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又摘了腕表,只好强撑起来摇摇晃晃出去找手机。

凌晨三点了,他不能这样下去。

周六虽然没什么工作,但还有个和投资人的午餐会,如果这个状态过去要出大事。他扇了自己两巴掌,爬回浴室冲凉,把污渍和酒气都冲掉。

强力的水流从头冲下,淌过他的掌心、臂膀、胸膛,他想起她熟睡时依偎在他怀里的温度,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梁肇元禁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不会开心他这么放肆地想她。

他匆匆冲洗完,定了闹钟,倒在床上,努力逼自己入睡,但越是闭着眼,程心信誓旦旦说自己有多爱林时钧的那些话越是清晰地在他脑子里乱窜,他忍不住一帧一帧掰开了揉碎了咀嚼。

越咀嚼越觉得不对味,不对劲。

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就像师姐说的,如果她像她自己宣称的那样爱林时钧,以她内里这样烈的性子,从一开始就不会给任何她讨厌的男人靠近的机会。

她温柔安慰他的眼神不是假的,偷偷触碰他时的颤抖不是假的,床榻上缠绵时的沉醉也不是假的。

但他又看不透她,看不透她矛盾重重的心意。他很想找个人问问,女人的想法到底和男人的想法有多不一样,但他没有什么合适的女性朋友可以问,也不能随便把她的隐私和今天的争吵告诉别人。

窗外晨光熹微,他睡意全无,睁开眼,去摸床头的手机,点划着,打开加密相册。

2009 年春,剑桥刚下过一场雨,还很湿冷,但雨后初晴,阳光异常明媚。

高文瑾兴高采烈地硬拉着他在数学桥前合影。

这是他 15 岁以后和高文瑾的唯一一张合影。

那一年他刚刚收到剑桥医学院的 offer,也是他 15 岁一个人被扔到英国后,高文瑾第一次来看他。

整个高中,梁希龄和高文瑾除了支付他的学费和住宿费,并且找了两个非常惹人生厌的叔叔做他的境外监护人之外,没有管过他生活上的任何事,连伙食费都要他自己去找青少年 part-time兼职来挣。

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