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赧地对他欠了欠身,逃了出去。

与其说是在修复,不如说童仲元今天在做的是化学实验。他把青铜币放在超声波机里清洗震荡,一边调配试剂的浓度和配置。他去小卖部要了一把硬币,逐一投入到不同配比的试剂中看效果。

早上在显微镜里他已经发现了,在铜锈下怕是有铭文,这才是秦天要剥离铜锈的理由。那个铭文很浅,稍一过头,只怕铜锈没了铭文也没了。其实化学剥离这块,他并不是那么有把握,他想的是取长补短。先用低浓度的腐蚀剂将铜锈松动,然后用手工来剥离。比起化学试剂侵蚀力的不确定性,他更相信自己的手感。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找到了最适合的溶液配比,把青铜币放了进去。每 15 分钟拿出来观察它的情况。

宋岁阳吃完饭回来看到童仲元仍然在工作台前,往常他吃外卖的那张桌子上空空如也。

“童老师,你饭吃过了吗?”宋岁阳问了一声。

童仲元抬起头,对她笑笑,又捞起青铜币去冲洗了。

宋岁阳叹了口气,她已经发现了,但凡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就用笑容来回答。也是,大多数情况下,他这么一笑,别人也忘了要问啥了,自然就不用回答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用镊子拨弄铁铜锈有了松动的迹象。他戴上护目镜,打开工具箱,现在才是他领域展开的时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铜锈如雪花般飘落,一枚他从未见过青铜币带着新生的毛糙暗哑的光泽重见天日。

他举起这枚钱币,放在午后的太阳下。它特殊的符号在阳光的照射下在他手背上反射出模糊的图案。

恍惚间,他在想她,或许她不久以后又会出发,升天入地求之遍,追随两千年来的历史碎片。这一次,在她身边的,又会是谁?

下班前,秦天很想去修复室看一下青铜币的进展,她强行将这个念头压住。她不想给他压力,更不想因为青铜币又和他走得太近。等他剥离青铜币后,她正式道个谢也够了。她在西安照顾了他两周,抵得上他这次帮个忙。

这两天她在馆里见到了唐执徐,一起吃了午饭。她本来想问问他实验组的事,但人来人往,不断地和她或唐执徐打招呼,她不想别人也听到秦允杰得阿尔茨海默症的事,决定不在单位说。唐执徐也没主动提起,问她双休干吗。她讥笑说又来我家培养感情?他满不在乎地说是啊。她想到周六白天应该没时间,周日又要去医院看秦允杰的情况。也只有周六晚上比较空,但她和唐执徐熟管熟,特特约他晚上到家里来也有点太过亲密了。想了半天,她说那周日上午培养一下,如果你起得来的话。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一直到早上九点多才醒来。她赶紧起床,童仲元肯定已经在工作了,虽然她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态度还是要有的。她匆匆忙忙来到空荡荡的上博办公室,推开修复室的门。童仲元的确已经在了,但他没在修复平台,而是撑着窗台看风景。听到门响,他转过身,莞尔。

“早。”

她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实验器材,青铜币不会还在哪里做化学剥离吧。她用眼神询问他。

他伸手进口袋,向她摊开掌心,一枚钱币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又惊又喜,迈上前去,从他手心里拿起青铜币。她的手指在接触到他的掌心刹那,发现他的拇指和食指皮肤脱落了,不是一般的脱皮,而是脱到露出了新肉,触目惊心。昨天他从她手中取过钱币时不是这样的。

“手怎么了?”她脱口而出。

童仲元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秋天,有点脱皮。”

怎么可能,一天之内怎么可能脱皮脱成这样,而且只有这两根手指在脱皮。她心里升起一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