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仲,抬眼望向她。与他视线接触,她站住了脚步,小小后退了一步。她调开目光道:“这里就是医院,不舒服还是去看一下。也差不多到了复诊的时候。”
“你陪我吗?”他轻声问。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愣。秦天是没想到在他们现今的恶劣关系下他还会提这样的要求。他是没想到自己会在她如此厌弃他的情况下还在试图挽回她曾经的温柔。
“你自己去吧。我回去陪我爸了。”她淡淡道。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无声地笑了笑:“去吧。祝秦叔叔早日康复。”
他转过身,向医院门口走去。夕阳的斜晖落在他肩上,拖出一道瘦削纤长的影子。
她留在原地,举步维艰。她无法预测她下一步的行动,是追上他带他去就医,还是调头回病房,不去看他孤独的影子。直到他走出了医院,看不见了,她身上的咒术才解除。她蹲到了地上,双手捂住脸,夕阳收了最后一线光晖。
秦天回到病房,病号餐已经送来了。秦允杰吃得不多,分了一半给她,两人合吃一份也够了。秦允杰显然兴致很高,时不时地问起童仲元这次回来的前因后果。她不想扫他的兴,只好挑挑拣拣说了几句。
他感慨:“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必然超越贺午。只可惜……”
她自然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只可惜不能为上博所用。
吃完饭,他叫她回家去。她指指换洗衣服,说东西都拿来了,也就陪这么一晚,明天起她就正常工作去了。
她打开袋子,把韩文英的照片放在他床头。拿出家居服和裤子的时候,她的脸热了起来,放这几件衣服的下一格就是她的内衣裤。她无法控制地脑补了童仲元从她衣柜里拿衣服的画面。结果就是她把衣服又塞了回去,去洗手间冲了把脸。
洗漱完毕,她熄了灯,睡在借来的躺椅上。就在一个月前,她也是这样在医院。他当时连衣服都是她换的,但他看起来完全不介意。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
秦允杰换了地方,一下子也是睡不着。她听到他翻身的声音,问他要不要喝水或上厕所?
他说:“要是有一天我不记得你了,你不用再管我。养老院里有护工。”
秦天裹好毯子,翻了个身:“这话有意思吗?不管你可能吗?”
“这不是我本意。”
“什么?”
“忘了你不是我本意。”他说,“易章,如果我能排序,我希望我最后一个记得的人是你,而不是文英。”
这间病房里没有监控仪,只有她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秦允杰的声音缓缓的,幽幽地在黑暗中回响。
“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但我对文英,没有亏欠。我亏欠的是你,易章。太晚了,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弥补你了,我只希望剩下的日子里不要给你添麻烦。你一直在做自己,以后,也要继续做自己。不要被我牵绊,不值得。”
秦天把毯子拉到头顶,盖住了脸。她睁着眼,感受毛绒绒的纤维一点一点被眼泪打湿。这条毯子满满全是她的气息,一个人的气息。每当她害怕、孤独的时候 ,能拥抱她的从来都是自己。
过了很久,她说:“不想给我添麻烦的话,就好好治疗吧。”
秦允杰没有回答,他大概睡着了。
比上班族还要早醒的是中小学生和病人。清晨的病房已经忙碌起来,秦天 6 点就收了躺椅。护士巡房,告诉她今天秦允杰要做的一系列检查,以及第一疗程的用药。她了解完情况,陪秦允杰吃了早饭,也不过 7 点。然而秦允杰这天的状态却很不好,人有些糊涂起来。护士淡定得很,说这病本来就这样,来这儿就是为了治病的。秦天心下稍定,也不可能一直陪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