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对她说。似乎夫妻之情是世界上最崇高的情感，一句你不懂的，就可以把所有错误的判断都掩盖。在亲戚眼里，秦允杰是最好的丈夫，母亲有了他不枉此生。也许吧，但他却不是个好父亲。

“东西您带了吗？我再给您鉴定一次。”

秦天回办公室取来工具箱，她想起和童仲元约的午餐，只好发消息给他说临时有点事，改日再约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个程度的理由已经足够了。她不用说很细，他也没兴趣知道。然而消息弹出，他说：“什么事？”

秦天想了下，只得回道：“给人鉴定一件文物。”

老头看着她拿着工具箱，这才相信她真的是鉴定专家。

老头姓孙，叫孙民富，住在一个老小区的底楼。他把一块公共绿地隔进了自己门前，变成了一个小院子。他领着她走进院子，喊着妻子的名字。一个削瘦病容的女人走出来。

“这是上博的专家，小秦。”孙民富说，“你去倒杯水。”

孙民富把她带进客厅，招呼她坐下。自己进了里间，过了一会儿，他捧出那尊佛像，放在茶几上。秦天戴上手套，拿出放大镜，蹲在地上，一寸一寸看过去。看完周身，她拿起佛像轻轻翻转，看它的底部。特征很明显，童仲元没看错，确实是晚清民国间的仿唐朝菊花石佛像。拍卖行估的底价也正常，最终成交价估计在 12-18 万之间，很难超过 20 万。

她放下佛像，面对孙民富期待的脸。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答应鉴定，是为了告诉他，他的传家宝是仿制品吗？童仲元曾经这么问过她。他又说对了，为什么他总是对的。她跑这一趟，她给孙民富虚无的希望，就是为了再次告诉他，他的传家宝是仿制品吗。

“抱歉，”她轻声道，“是民国的。我同事看的是对的。它的价值……就是这样。”

孙民富的表情一下子颓败了下来。他喃喃道：“怎么可能？是我爷爷传下来的，说好是传家宝的。”

秦天望着这尊佛像默默地不说话。

“那，能值多少钱？能拍出多少钱？”孙民富问。

“这个很难说，”她艰难地说，“就以往的情况来说，很难……很难超过 20 万。”

孙民富坐到椅子上，门口她妻子忧愁地望着他。

秦天安静地脱下手套，把放大镜收进工具箱。她一手拿起装佛像的盒子，单手托着沉甸甸的佛像往盒子里放去。突然她动作停住了，沉甸甸。菊花石的质地较为疏松，质量轻，怎么可能这么重。这个重量，超出了菊花石应有的重量。

她将石像重新立好。迅速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拿出紫外线灯。紫外线灯从佛像的头部照到底部，又绕周身一圈。不可能，一定会有痕迹，她拿起佛像轻轻翻转，露出底座。紫外灯在底座上反复扫过，终于在侧缘上，有一道细弱的发白的反光处。她的心跳在加快，她关上紫外线灯，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镊子。在那方才的反光处勾了一下，石头被她划出了痕迹。

孙民富一下子冲过来：“小秦！你这是干吗！”

“相信我。弄坏我赔你二十万。”

她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小勾子，勾住刚刚划痕的地方用力一拉，被她拉开了一小条裂缝。她放下勾子，拿起放大镜，拿着佛像走到窗口最亮的地方。那条裂缝深处，有一道金色的反光。

她瞬间闭上眼睛，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有门铃响起，孙民富的妻子走了出去。

她回到桌面，坐了下来。在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地质锤。她凝望着这尊佛像，孙民富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她举起手臂，朝着佛像锤下去！

40 价值观相悖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