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待女儿说“好” ,他就能上床睡觉去了。他在医院里睡不好,到家才能真正放松。

“好。” 秦易章望着他削瘦的脸,平静地说。

他点点头,放下擦头发的毛巾,拖着脚步回房间,关上了门。

秦易章对着那关上的门站了一会儿。

就在昨天早上,她想好这次秦允杰回来,她问他要换新校服的钱。可现在,她不想了。童仲元送钱给她这件事,激起了说不清的逆反心理,如果她现在要到钱,买了新校服,就是证明她穿着不合身的校服的确是因为没钱换新。她不想让他看到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就乖乖地换上了新校服。

她回到房间,书桌上散落着篆刻刀和她新买的石头,她昨天想着今天还会刻就没收起来。她打开工具箱,把刀具都收了起来,只剩下那块石头。

她慢慢坐了下来,抱住了头。在她离开时的眼角余光里,他低垂着头,长睫下的漆黑眼眸不知所措地,茫然地望着地面,就像一个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孩子。她蓦地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了他受伤了。她把自尊心当匕首,伤了他。

莫名其妙的湿意涌上了眼眶,她用手指按住眼睛,等待这一层雾气过去。

那枚刻到一半的石头静静地躺着。她吸了下鼻子,伸手拿过它,翻了过来。

一个拙朴鲜红的字已经永久地刻在了这块石头上。

九月的下旬,天气依旧暑热。

秦易章盼望着天气赶紧能凉下来。自从他提醒后,她对这件紧身的校服有了心理障碍,体育课也不敢做大动作。只等天气凉一点,她能换上长袖的卫衣,就算小,至少不像 T 恤这么明显。

这段时间,不知道是童仲元在躲着她,还是她下意识在回避他,她很少看到他。偶尔几次相遇也是隔着人群和距离,即使如此,他还是那么显眼。他的身影总是第一时间冲入她的眼帘,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调开视线。

张黎支了支她:“快看,你发小过来了,咦,他转弯了。”

“走吧。”

她挽起张黎的胳膊,朝着反方面走了。

“我吃完了。” 童仲元放下碗筷,把桌上的虾壳扫到空碗里,推开椅子进房间了。

贺午的视线跟随着他,直至他关上门。

应该不是错觉了,童仲元的确有心事。她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他口风极紧,一点破绽也没有露。她让童尹序以父亲的身份去关心青春期的儿子,但他比她还不中用,啥情报也没套到就出来了。

这让她平添烦恼。她最近正在忙他的留学事宜,拖了这么久总算有眉目了。按理说,她应该和童仲元平心静气地谈一谈,但他现在这个状态,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态度。这件事,只能先由她推进下去,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他吧。有时候她也在反思自己的教育,是否给了童仲元太多的自由,导致他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根本不把父母的话放在眼里。唉,教育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他最近气压低得很,也不知道这一波何时才能过去。

做完所有题才 8 点。他习惯在有把握的课上把重要科目的作业提前做掉。虽然进入高二学习压力的确大了不少,但仍然在可控范围里。

他收拾好书包和明天要穿的校服,洗了把澡,剩下的就是自由时间。

而此刻,自由显示出了弊端,这种自由时间会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秦易章。那次事件后,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彻底冷静下来是在第二周,他很理性地复盘了这件事。他的动机没有错,错的是他没有经验,没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客观地讲,这不是不可饶恕的过错,如果秦易章需要他道歉,他是同意的。可她把钱和礼物都扔还给他,然后又对他视而不见的态度已经大大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