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与童仲元对视了一眼,慎重道:“我们今天没有行程安排。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现在去您家。”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家有一点点远,没问题吗?”

“没问题。”

老妇人一路说笑和他们走出大唐博物馆,伸手扬招了一辆出租车。童仲元上前一步,坐到了副驾驶座。老妇人与秦天坐在后座,轻声交流。

妇人名叫中山美智子,丈夫已经去世。目前和没有结过婚的大儿子同住。

如她所说,她居住的地方有点偏远。出租车到达目的地时,童仲元回头问道:“为了感谢您让我观赏这么漂亮的古代杯盏,我想支付车费可以吗?”

中山美智子有些害羞又歉意地笑:“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下了车,她自然地与童仲元同行,问他是否在日本生活过,又夸他真的很帅气。秦天跟在两人身后,无语失笑。明明是一个淡漠无情的人,在他想拿下谁的时候却无往不利。童仲元对人心的把握和分寸感的拿捏大概是一种天赋,想学也学不来。

中山美智子的家是面积不大且有些年头的一户建。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但看得出并不富裕。她不慌不忙地给客人沏了茶,拿出茶点。做完这些,她坐到他们对面,谈笑对饮。

秦天虽然也很欣赏她从容优雅的待客之道,但心里却在叫嚣,现在的她只想看到那个杯盏。

在喝完第一杯茶时,中山美智子大概觉得节奏差不多了,请他们稍候,走进了里屋。童仲元早就看出秦天已经失了平常心,比往常还焦躁。一见中山智子离开,立即抓紧时间和秦天沟通。

“如果等下看到的确实是矅变天目,我来和她交流可以吗?我知道你想干吗,我会尽全力的。”

秦天用力点点头。她现在的心态,只有坏事的份。她一手都是汗,后颈也热得不行。她拿出皮筋,想把头发扎起来。童仲元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披着吧。低头的时候看不清表情。”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放开对方的手,各自端坐。

中山美智子捧着一个半新不旧的锦盒放到桌子上,尊敬地说:“那就辛苦两位专家大人鉴定一下它的价值。”

秦天浅浅地吸了口气,打开盒盖。

一盏光润的杯盏静静地躺在黑色绸缎里。神秘流淌的不规则光晕如同宇宙的波纹,大小不一的耀斑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秦天强抑心中翻涌的激动,从包里拿出手套和放大镜。她小心地捧起杯盏,细腻的纹路地放大镜下仍不见气孔。

一杯一宇宙。

正因为窑变,每一盏,甚至每一片杯盏的气质和纹路都不同。

日本人将矅变天目视为国宝,近些年用绘制,印刷等方式仿制建盏,而矅变天目的一杯一宇宙的美是任何手段都无法复制的。

黑色的胚土和优美的杯形都符合宋代建窑的特征。这是,世界上现存的,第四盏矅变天目。

一室的安宁,窗外传来乌鸦萧瑟的叫声。在胸腔强烈的跳动中,秦天放下杯盏,脱下手套交给童仲元,坐回椅子上。

童仲元从容地接过手套戴上,重新拿起杯盏缓缓观看。几分钟后,他把杯盏轻放回盒子里。

童仲元脱下手套交还给秦天,不疾不徐地跟她交流:“中国宋代的瓷器,保存完好。杯体太小,不适合做热释光鉴定,只能肉眼判断。你觉得呢?”

“我也这么觉得。肉眼上的确是宋代的,具体年份很难确认。”

“以后还有可能做热释光吗?”

秦天摇头:“没有可取样的地方。”

“用 PIXE 检测呢?”

PIXE 检测?这主要用于瓷器的成份检测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