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馆长被明渊行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本来准备的各种话术都用不上了。没想到东西都送过来了,还是被明渊行顶了回去。早知如此,这是折腾点啥呢。
童仲元戴上手套,轻轻捧起元青花观察。如贺午所说,它的色泽很特别,是类似玉质透明感的月白色。青花在釉面之下,浓淡相宜,花纹繁复,形状工整对称。正因为它的质地、图纹、色泽都如此完美,它的缺面才无法复制。无论是石膏还是普通古瓶,都无法成为这块缺面的替代品。而且这块缺片处于中心位置,无从借位。
谢琼瑜看到宋岁阳对她怒目而视,心有点虚。她当然知道元青花几乎不可能被修复,但提议让童仲元修复元青花的并不是她啊!她只是告诉领导童仲元在上博。是上面的领导太贪心,想机会只有一次,就把元青花祭出来了。陈隽向上面提过方案,说修复元青花不太可行。可元青花几十年来一直是国博的心事,一届届领导对它都有执念,都想在这件事上名垂馆史。
明渊行和周馆长回来了。童仲元将春瓶轻放回原位。
“小童,”明馆长对他点点手,“过来。”
明馆长和童仲元去一边讨论了。周馆长沮丧地望着元青花,心情就像嫁出去的女儿被退婚了。大半夜的,新郎一掀盖头就跑了。唉……
他无力地对陈隽抬了抬下巴:“小陈,先包起来吧。”
谢琼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宋岁阳也是一惊,不会吧!明馆这么狠啊,当场就拒了吗?!哇,这也太……太给力了吧!不愧是明馆啊!
明渊行与童仲元站在馆藏室一隅。明渊行歉然道:“小童啊,这事是我不好。现在说什么都多余,总之呢,我已经拒绝了。他们明天就把元青花带回去。我会给出正式通文,是上博拒收了元青花,跟你没关系。我知道啊,即便如此,这事对你还是会有隐形的影响。唉,我也补偿不了,只能是亏欠你了。”
“您太见外了。”童仲元脸上是和煦的笑容,“是我自己同意修复,和您没关系。其实家母有提醒过我,是我气盛,想挑战一下。我刚刚看了春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您看,有没有可能先不要把春瓶退回去,给我几天时间,我想考虑一下。”
明渊行大为意外。现在就把元青花退了,神不知鬼不觉,问起来就是上博的验收没通过。对童仲元的名声影响不大。但考虑几天就不一样了,考虑后再退掉,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他做不到么。以童仲元的聪慧,他不可能不知道这层道理。
明渊行沉声道:“小童,你知道过几天再退意味着什么吗?还是你找到能修复的方法了?”
“没有。我没找到方法。”童仲元坦诚道,“所以我才需要时间来寻找不同途径方法去突破。”
“你要是找不到呢?”
“那就说明我还没有能力去修复元青花,这是事实。”
明渊行一震。这是事实。他噙着这句话,胸中一股激荡之情。他现在明白了,童仲元能在三十岁就造诣非凡,绝不仅仅因为继承了贺午的技艺。
他情不自禁地拍他的肩膀。
“好!你尽情去找。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陈隽没精打采地把白色保护膜一层层地包起来。元青花剔透的瓶身被逐渐掩盖。谢琼瑜没想到这一趟是这样个结果,万念俱灰。
“啊,”明渊行带笑走来,“先别急着打包。先放一放。小童说想考虑几天再给答复。你看这样好不好,东西先放在我们上博。等小童的意见。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周一我们再好好商议?”
国博的三人同时震惊地抬起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宋岁阳也惊呆了,不会吧,童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