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比拍卖会结束了。明渊行代表上博以 530 万港币的价格拿下了西周编钟。走出中环遮打大楼时,还引起了港媒的追问。”

香港的客户从现场发来了消息。

“多谢。”他回了一条。

他拷贝了这条消息,打开微信,粘贴到秦天的对话框里。却迟迟没有点击发送。他望了眼时间,十一点三十分,她应该还没去吃饭。

他关上电脑,去她的办公室。他走在走廊里,听到转角那头传来她的声音。

“不是说下午来馆么?”

“睡不着了,早点过来。”

“昨晚……”她压低了声音,只听到几个字的气音,“他……也在……晚?”

“嗯,他也是天亮才回去的,今天不会进来了。你怎么问起他了?”

“不谈了,”她叹气,“我把他得罪狠了。”

“怎么回事?”

“先吃饭吧,边吃边说。你早饭都没吃吧?”

“刚醒,吃什么早饭。陪我去外面吃,不想吃食堂。”

他们的声音越走越近。他站在原地,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他们从他面前的通道经过,往大厅的方向而去。他俩沉浸在久违的交流中,并没有往这里看一眼。

“吃什么?”

“挑你喜欢的。”

“从美国回来的是你,又不是我。去你想吃的吧。”

“你喜欢的就是我想吃的。”

“我喜欢屎,你吃不吃。”

“……姐姐,我们是一起吃饭,我吃屎,你吃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逐颜开,笑声一层层地在走廊里漾开,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

宋岁阳前面看到童仲元出去了,还以为他吃饭去了。她稍稍收拾了下修复台,也打算去吃饭,看到他又回来了。

“童老师,不吃饭吗?”她招呼了他一声。

他没回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对他的冷淡,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发了条消息问陈芸可以吃饭了吗?陈芸说等我十分钟。

她打开手机刷连连看打发时间。刷完一盘,她抬头看到童仲元还坐在那儿,也没开电脑,也没看手机,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玩了一盘,差不多十分钟了,她问陈芸好了没?陈芸说上个厕所就走。

她抬起头,童仲元还是保持着那姿势出神。

她有点好奇了。平常的他,人前倒是如沐春风、朗月入怀。一个人工作时却是冷漠寡淡, 拒人千里。她挪了挪椅子,换了个能看到他脸的角度。他的长睫低垂着,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的地上。

她愣了愣,她一次也没从他身上看到过这般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失落?茫然?脆弱?她把有限的想象力用在他身上,他看起来就像一只深受人类宠爱的优雅高贵的布偶猫,直到误入猫群,才发现原来自己在猫咪眼里是个丑八怪。

宋岁阳吃饭时把这个比喻告诉陈芸时,她笑得打跌。

“真的呀,”她辩道,“你可以查一下,布偶猫在猫咪眼里究竟有多丑。”

“我想象不出来这是种什么表情。”

“好吧,其实这个比喻的确不太恰当。” 她想夹起豆腐,那豆腐却碎了,她只好去拿了把勺子来。她终于想起来该怎么形容了。她放下勺子,对陈芸说:“他看起来,受伤了。”

秦天和唐执徐坐在居酒屋里。唐执徐点了一桌的菜,秦天皱着眉看他。

“搞半天你想的是日料,我还以为你想念大中华料理呢。”

“我倒是想吃辣的,你不是说你这周都在加班上火么,我们吃清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