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诚意,第三杯便成了习惯。李渔歌厌恶酒的味道,厌恶它滑过喉咙时的灼烧感,厌恶它带来的晕眩与失控,但奇怪的是,正是这令她反感的液体,却帮助她逐渐融入了这喧闹又虚假的氛围里。

李渔歌清楚地知道,自己离真正的“上桌”还差得远。桌上坐着的,都是些喝得上头的中年男人,此刻的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花瓶、一个陪衬,一个能带来些趣味的装饰。她很想逃,可她也一直记得梁灿说的话能坐上谈判桌之前,任何能用的筹码,都得用上。

李渔歌打起精神,笑着端起酒杯向“大哥”们一一敬酒,互换名片,脑海中竟然还有余力来盘算这些新结识的人将来能有何用场。

想到一切是为了生意,喝下去的酒,一下就变得不那么难受了。

晚宴终于在一片喧闹中散场,李渔歌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快步冲向洗手间。门一关,她便再也撑不住,弯下腰,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的酒精混杂着食物的残渣,一股脑儿涌出喉咙,吐得她额头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

吐到几乎虚脱,她才勉强直起身,走到水龙头前,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再抬头看镜中的自己,哪还有什么妆容可言,只剩下一张惨白的脸。

摇摇晃晃走到大厅,齐斌正倚在墙边等她,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

李渔歌冲他摆了摆手:“我走不动,我得缓缓。”

齐斌赶忙过去扶住她:“在沙发上歇会儿吧。”

齐斌依然绅士,为李渔歌倒来一杯热水,李渔歌接过,皱着眉小口啜饮起来。

齐斌笑道:“以前是不是没这样喝过酒。”

李渔歌摇摇头。

“我一开始还挺担心你,以为你会受不了,没想到你应酬起来也可以。”

李渔歌自嘲地笑了笑,酒局、饭局作为传承了千百年的社交方式,她还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可以不屑。更何况,她现在哪有资格评价这些,能获得机会“上桌”,得以参与其中,对她而言,已是难得的机会。

李渔歌沉默了一会儿,问:“梁总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何止是以前?现在不依然身不由己?生意场上的应酬,从来都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齐斌叹了一声,“你想好了吗,一个女人,要独自闯荡生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渔歌反问:“男人就会比女人容易吗?”

“那是自然,比起男人,女人要顾虑的因素更多。何况今天你也看到了,这生意场上,大多是男人,游戏规则大多也是男人制定的。你一个女人,尤其是有求于他们的漂亮女人,对他们来说是稀罕物。品性好的,或许会尊重你,给你机会;那些不怀好意的,可就难说了。”

齐斌说得直白又现实,李渔歌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梁总是怎么捱过来的呢?”

“她啊……比谁都倔,也比谁都清醒,知道什么时候示弱,什么时候要强,什么时候该抓住机会,什么时候又该忍耐。”齐斌顿了顿,“你在江南食府应该也感受到了,别人用一分力,她就用十分。行业地位起来了,自然也就不敢有人小看她了。”

李渔歌由衷道:“梁总真厉害。”

“其实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和她年轻的时候有些像,她愿意帮你,我也不奇怪,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真的吗?哪里像?”李渔歌强撑起眼皮。

齐斌笑笑:“那股劲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儿。”

李渔歌晕乎乎地笑道:“要是我以后也能像她这么厉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