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就要过去了吗?

墙上的老日历刚被乔灿撕掉一页,只剩下了薄薄的几张纸,墙面上糊着的旧报纸已经泛黄,又该换一茬新报纸了。乔灿坐在饭店仅有的一张空桌子前,手里拿着毛衣针线,正在织着那件快要织完的红毛衣。

时至中午,饭店里客人爆满,都在喝酒,吃饭,扯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题。

杨文耀坐在乔灿对面,手里拿着一个羊头,一边用喷火枪燎着羊毛,一边跟邻桌的两个构件厂的男职工唠嗑。他嘴上说要鼓捣一道新菜,红烧羊脸,心里却在想着,日子咋过得这么快,这一年啥也没干成,就这么混过去了?没错,1998 年确实就要过去了,还红烧羊脸呢,自己活得灰头土脸,炒菜都没炒明白,只能期待明年时来运转,争取能有所作为了。

自从那天喝多了,跟乔灿稀里糊涂领了结婚证,杨文耀这段时间一直很后悔,后悔到真想骑摩托车撞死了算了。结婚是每个女孩一辈子最大的事儿,自己咋就能喝点逼酒,稀里糊涂地跟人家领证了。冲动,还是冲动,这下好了,终于因为这臭毛病,摊上了大事儿。这不是跟别人打架那么简单,而是关系到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自己活得都不幸福,咋能肯定给别人幸福。

杨文耀燎着羊头,看着喷火枪紫红色的火焰,又瞄了一眼乔灿,心想事已至此,说啥也没用了,以后必须对乔灿好,也必须混出个人模狗样。明年先帮乔灿把服装店兑下来,然后攒点钱,再考虑开个分店。人生在于折腾,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只要肯付出勤劳和汗水,美好的生活其实并不遥远。

杨文耀想到这里,看了一眼乔灿手里的毛衣,那件红色的毛衣很扎眼,他禁不住又想了起来,自己穿上它时的模样。喷火枪的火灭了,杨文耀却沉浸在想象里,浑然不知,还在燎着羊头,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乔灿停了下来,看了杨文耀一眼,困惑地说:

“你合计啥呢?火都灭了,你不知道吗?你看你给羊头烤得黢黑,还红烧羊脸呢。”

此时的饭店里,在一屋子客人中,岳勇,陈永新和庞烨恰好也在。

岳勇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前放着三盘菜,锅包肉,宫保鸡丁和拔丝地瓜,他正拿着一个保温饭盒,把菜小心翼翼地装到里面。陈永新和庞烨就着一盘熘肝尖,一盘干炸肉段,一盘四味茄条,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唠着嗑。岳勇装完了菜,拎着保温饭盒,走到饭店的前台,操起上面的电话,拨出了一串号码。

那两个构件厂的工人看向岳勇,满脸的不屑,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瞅着没,这逼会玩儿不?这指定是搁饭店买完了菜,再装到饭盒里头,然后跟厂长她闺女说,是他自己做的菜。厂长他闺女指定得老感动了,谁他妈能想到,这逼是搁小饭店买的菜。”

“我小舅子跟他一个车间的,说他刚来那会儿,谁给他介绍对象都不看,说这两年要多学习知识技能,为厂子未来发展做贡献,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不考虑个鸡毛,这才多长时间,就把厂长闺女划拉到手了?”

“要不咋说人家是大学生呢,脑瓜子就是好使,也是真他妈的有手段。厂长他闺女虽然长得一般,但心可高了,而且也是大学生,一般人她可看不上。谁知道这小子用了啥招儿,咋就给拿下了,该说不说确实挺有两下子。”

岳勇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拿着电话,小声地说:

“耿琳,我上午给你做了几个菜,一会儿给你送去。我都是看着菜谱现学的,要是味道不好,你可别介意。对了,你上次跟我说,你最爱吃韭菜虾仁馅儿的饺子,我打算最近学一学咋包。”

杨文耀看了眼岳勇,又看了看两个工人,笑着说:

“啧,这小子看着一本正经,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