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法医的声音低沉下去,“找到时人已经冻成了冰坨,这是我第一次去现场,真是记忆犹新。那段时间滨城闹雪灾,具体死亡时间只能靠推测。上头催得又紧,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我们这里,关注的焦点都在那份尸检报告上,可是…”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重,“最终那份报告被篡改了。”
老法医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了三遍,“孟延的死,不是意外。”
林翊听完眉头紧锁,“为什么最后你的老师却签了字?”
“因为…”老法医的声音骤然卡住,视线却虚虚地落在林翊身上,仿佛瞬间被拉回了那个午后,重见了当时的那个场景。
当时自己因午休在内屋打盹,却意外听到了隔间里老师和一个陌生男人压低的谈话。
“孩子误入歧途犯的错,难道要大人来买单?”是老师的声音。
而另一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老胡,你可想好咯。这黑历史会一辈子跟着他,法医的爸,教授的妈和爱拍艳照门的儿子。想想你以后还能不能在这里混下去?我听说你爸妈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吧,这一遭能受得住?要不是我截的快,说不定这匿名信就送到了俩老的那了。”
老法医猛地回过神,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是张新民逼他签的字。但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他还是想为自己的恩师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老法医从脚边的公文包里拿起一个档案袋,“这是二十六年前,孟延案真实的尸检报告。”
林翊的目光在老法医紧绷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果断地伸手,当着他的面拆开了档案袋的封线。
泛黄的纸张被抽出,孟延的名字赫然在列,旁边还用铅笔淡淡地写着一个②字。
老法医抬眼看着林翊,“孟延不是意外死的,那些酒是死后灌下去的。”他指着报告上的一处,“死者胃里发现了大量高浓度白酒,但血液酒精浓度却只有 0.02%,远低于醉酒水平。最关键的是…”他加重了语气,“胃粘膜没有充血水肿的迹象。这酒很可能是死后强行灌进去的,为了制造醉酒失温的假象。”
他语气停顿了一下,似乎要让这个信息在林翊脑中沉淀,接着补充道:“还有,死亡地点也根本不是那栋烂尾楼。他指缝里有明显的挣扎痕迹,指甲缝里残留的微量物质,经检验和烂尾楼现场的泥土成分完全对不上。”
纸上简短的鉴定结论,在老法医的叙述中被扩展成了有预谋的谋杀。
“为什么现在拿出来?”林翊盯着他,声音低沉。
老法医沉默了许久,仿佛身上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沉沉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压在我心里二十多年了,能说出来也是一种解脱吧。”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其实在你之前,孟延当年的女朋友也来找过我,反复追问孟延到底是不是意外。”
“他当年的女朋友?窦微?”林翊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