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5 月 29 日,窦建国被报失踪的第三天。
经历丧夫之痛后,吴觉明第一天复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405 路公交车驶向远郊山后,爬坡时速度慢了下来。左臂的黑纱被风撩动,窗外掠过的每一道风景里都晃动着丈夫的虚影。
车子在一个山路弯道减速时,蓦地,一辆桑塔纳强行超车。吴觉明坐在售票员位置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下方。开车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衫戴着墨镜,后座似乎还有一个人大咧咧的躺着。
让她心头一悸的是车牌尾号 113,那是丈夫的生日。
桑塔纳猛地加速,很快消失在公交车前方。等 405 路驶近水库站时,吴觉明在公路僻静处又看到了那辆桑塔纳,从车里钻出来两个人。
当年车队在评选先进时间标兵,吴觉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车前的挂钟是下午 1 点 45 分。
售票窗开着,一句带着浓重口音的方言传了进来。穿蓝色外套留着齐肩发的人侧身回应,但刺目的阳光晃得吴觉明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就在她眯眼的瞬间,公交车转弯。驾驶座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与吴觉明的视线在墨镜后相撞。
“除了你,还有谁能证明这件事?”孟延问。
“你也不信我?”吴觉明的声音带着受伤和自嘲。
“只是在确认细节。”孟延解释。
吴觉明回忆道:“车上有个一直去远郊山徒步的乘客,我记得他拿着相机对着窗外拍,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拍到。”
“后来呢?”孟延追问。
“后来...”
回家后的那些日子,丧夫之痛让吴觉明夜不能寐。夜深人静时,总能听到诡异的叩门声,等她心惊胆战地穿好衣服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她开始依赖安定药物,整个人变得恍惚迟钝,连食堂里不锈钢碗掉在地上的脆响,都能把她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不久后,水库附近的一起盗窃未遂案,有民警找吴觉明了解情况。
她在询问室里急切地辩解,“我说的都是真的,墨镜男、蓝外套。至少有两个人在那里出现,不对,可能是三个或者更多。”
“不不不。”她又摇头将自己的答案否决,“还有那个坐在车里看不清脸的,到底是几个。”吴觉明扯着凌乱的头发努力回想。
然而,她恍惚的状态和语无伦次的描述,让人难以采信。最终,精神科的诊断书上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伴臆想症状,建议配合治疗。
起初,她只当自己过于敏感。直到一个深夜,她在门外遗忘了一碗水。伴随着熟悉的敲门声,碗被彻底踢碎。
她心里出现了个令自己都细思极恐的猜测。
走在路上,她会突然停住。在玻璃橱窗前假装整理仪容,实则紧张地观察身后。她发现,真的有人在跟踪。不仅是上下班路上,还有在单元小区里。
一个星期后,一个便衣警察以调查水库失窃案为由,来到 405 路车队找吴觉明谈话。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张新民、吴觉明和车队主管三人。
谈话起初围绕着失窃案展开无关痛痒,直到张新民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吴觉明面前,“你仔细看下。那天在水库站附近看到的,穿蓝外套的人是照片上这个人?”
吴觉明努力辨认了很久,“是好像又不是。”她只能迟疑地说:“说不出哪里来的怪异,我不能确定。”
“这和一起失踪案有关联。”张新民紧接反复询问:“你当时还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
吴觉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压抑已久的话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