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向身旁的李斯嘉:“你看见了吗?花花它做到了!以后量产了,家家户户都有花花!其他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陪伴机器人,能比得上咱们花花吗……”

然而花花本花的电子眼已从上到下扫描完孙母,不给分毫情面地截断了孙总的慷慨陈词。

“女性,身高 160 厘米,体重约 55 公斤。脑部出现异常放电模式,海马体萎缩显著,前额叶皮层代谢活性降低。疑似罹患阿尔茨海默症中后期。建议加强看护,避免独处及接触危险源。”

大厅里鸦雀无声,周围员工脸上的表情从动容变成同情。

“花花!闭嘴!”李斯嘉低喝一声。

孙母倒不太在意这冒犯的诊断,依旧笑眯眯地望着花花。

“好看……亮晶晶……”她欢快地拍了拍手。

孙父和孙弟见她情绪已平复,过来百般安抚,骗她明天就把花花送到家里,她才答应和爷儿俩回到酒店。

一场本该彰显 CEO 荣光的家人来访,在诡异又温馨的氛围里草草收场。

当天深夜,李斯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出仓库,发现 CEO 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推门进去,孙耀阳瘫坐在老板椅里,手里捏着个快见底的玻璃杯,眼神涣散,脸颊酡红。

李斯嘉转身就走。她平生最烦两件事:伺候醉鬼和收拾烂摊子。

“斯嘉?”孙耀阳舌头有点打结,“还没走啊?正好……坐会儿。”

想起白天孙母的眼神和花花安抚她的画面,李斯基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挑了一张离孙耀阳最远的椅子,坐下。

“我妈,她今天……叫我名字了吗?”孙耀阳冷不丁问出一句。

不等李斯嘉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下去:“我爸孙守义,我弟孙耀兴,她都记得。连我家那条老狗,‘大黄蜂’,她都记得,大黄蜂前年就没了啊!”

“可她就是记不住我!孙耀阳!她大儿子!站在她跟前,她怎么就能把我忘得这么干净呢?”

“我是不是特别失败?折腾这些,开公司,拉投资……有什么意义?!”

安慰情绪大崩盘的合伙人?这简直是在挑战李斯嘉的舒适区。

她僵硬地坐着,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最后干巴巴挤出一句:“你别多想。你很好。嘉阳智汇也很好。阿姨她……只是生病了。”

“好?好个毛!斯嘉你跟我说实话,你搞技术,搞这些机器人,图什么?意义是什么?”

李斯嘉松了口气这题她会。

“意义?是完成。是创造。是把构想变成现实,解决实际问题,哪怕只是很小的问题。就像花花今天安抚了你母亲,哪怕只有一小会。”

“我好像不这么想……”孙耀阳放下酒杯,目光灼灼:“我就想把有意思的人聚到一起,干点有意思的事儿。”

“斯嘉,人生就是一场……特别孤独的旅行。一个人走啊走……路上遇到很多人,有的能陪你一段,有的走着走着就散了。往往是人生后半场,才能遇到那么几个对的人。吵吵闹闹,跌跌撞撞,但就是想一起,走到终点看看。”

“斯嘉,我特别高兴,你能出现在我人生的后半场。咱们好好干,早点把花花果果量产!让它们去陪陪那些像我老妈那样的人……”

孙耀阳伸出手,想拍拍李斯嘉的肩膀,无奈距离不够,他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划拉了一下,重重落在自己腿上。

霸总外壳在这一刻彻底崩开,露出底下那颗笨拙的初心。

李斯嘉总说自己是“独狼”,不需要朋友,但她又如此深切地怀念着小时候和三五好友一同踢球、打游戏、做模型的时光。

眼下,她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