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眼似乎更换了策略,它的瞳孔化作镜面,映照出一幅幅旧胶片般的影像。

网戒中心的密闭小房间,十四岁的李斯嘉,被几位白大褂拉扯进束缚椅中。

“过度沉迷电子设备。”

“电一电,就好了。”

“要听话!”

那段深埋于记忆海沟里的伤口,被猝不及防地撕开,鲜血淋漓,应和着李斯嘉内心最隐秘的恐惧。

夏清扬怔怔望着那一幕,眼中泛起了光。她一步步走到李斯嘉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人肩并肩面对来自空中的电流冲击,不闪不避。

下一秒,巨眼似乎感知到这份“共生”的力量,它瞳孔转动,镜面中又切换至另一幅画面。

ICU 病房里,监测仪器闪烁着幽绿的光。病床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氧气面罩覆盖了大半张脸,胸膛随着呼吸机的节奏微弱起伏。

画面陡然聚焦于老人半睁着的双眼。他的嘴唇微弱翕动,无声传递着画面之外的信息,仿佛在说:“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是?”夏清扬侧头,小声发问。

“我爸,今天早上进的 ICU。”李斯嘉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但是

“不忘记,不原谅。”

李斯嘉猛地拧下油门。

摩托车如脱缰的钢铁烈马,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加速攀爬上那道由少年身躯构筑的斜坡,朝着巨眼冲了上去。

速度在攀升! 重力在拉扯! 风在耳边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巨眼剧烈震颤,瞳孔中心的金属纹路开始闪烁,试图闭合。

太晚了。

摩托车即将撞上电网那一瞬,“阿贝贝”那条承载着童年最暖慰藉与最深创伤的毛巾被,猛地从李斯嘉身上飞离,在空中展开成一面柔软又坚韧的护甲,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轰!

一道炽白的火光,狠狠撞穿了那面映照着父亲病容的冰冷镜面。

电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阿贝贝”的保护,狠狠刺入李斯嘉的每一寸神经,无数画面、声音、气味、触感,如破闸的洪水,从她记忆最幽深处喷涌而出

父亲暴怒的吼声,皮带抽打在后背的剧痛; 网戒中心电极棒的高频嗡鸣,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 老摩托第一次启动时引擎的轰鸣; 少年们空洞眼窝中燃起的幽蓝火焰;

还有……夏清扬紧握着手掌时传递的温热……

所有的一切,爱、恨、痛、悔、希望、绝望……轰然炸开。

如同鸿蒙初开,又似星辰寂灭。

巨眼如被天火灼烧,炸裂成无数飞舞的光尘,在空中一点点蒸发殆尽。

整个世界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断壁的呜咽,和摩托车残骸上噼啪作响的余火燃烧声。

“阿贝贝”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如一只疲惫不堪的纸风筝,在空中打着旋儿……

等夏清扬冲过去时,它已在半空中彻底分解,化作漫天光粒,如蒲公英般飘散,上扬,消融于在那片久违的蔚蓝中。

泪水混着血渍,冲刷着夏清扬身下的土地。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哭,只是本能地、手脚并用地朝着一小团焦黑的废墟爬去。

那里,摩托车的残骸兀自冒着青烟,烟尘中,躺着一个人影。

李斯嘉。

身上的“阿贝贝”已消失,只余下破烂的工装。她身体蜷缩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焦痕和裂口。

天空已褪去令人窒息的灰暗,变得清透澄澈,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抚摸着这片饱受创伤的大地。

教学楼上的裂缝正自动弥合,青苔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