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象奴发出一声长长的、绝望的大叫,然后又转为痛哭:“我女儿……我女儿……”
这个时代从来就没有什么神奇的“避子汤”,堕胎的汤药带着不容忽视的毒性。阿荷年纪本来就小,身子骨也没有多壮实,这一碗药,把她和她的孩子一起送走了。
一个漂亮机灵的通房丫头死了,连带着她怀了孕的秘密一起被埋入泥土。尸体匆匆抬出后院,世子赏了几钱银子给她处理后事,至于有没有假惺惺掉上几滴眼泪,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起槌心断肠的经历,老象奴状若疯狂,在绝望和悲痛之间,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叫声,竟猛然一头用力撞向墙壁。陆离光反应极快,在他来得及撞第二下之前,暴起一把拽住了他,但一行鲜血已经从他头上汩汩流下。
他把老象奴按在了座位上,昙鸾手忙脚乱地拿了白布来给他包扎,又是拍背又是倒水,好半天才让他稍微平静下来。
夏堇缓缓吸了口气,低声道:“所以从那时开始,你有了复仇的念头?”
“我能做什么?”老象奴用微弱而讥讽的声音反问,“我……我是个象奴,我能做什么?”
即使在仆役里面,肮脏劳苦、常年沾着一身动物气味的象奴也是最下等的。他连王妃和世子的面都见不到,谈什么报复?
“我无儿无女,今后睁着眼睛,也就是等死而已。”老象奴漠然道,“直到一个月前,有一个人找到了我……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他浑浊的瞳仁微微移动,夜色之中,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退去,周围的情景悄然置换,一个反复徘徊在脑海里的画面侵吞入视野之中。
“你想报仇吗?”
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就站在不远处,他穿着黑衣,在黑夜中简直像是幢幢鬼影。
行尸走肉似的老仆人抬起头,木然地重复道:“报仇?!”
“你难道不想报仇吗?想想你女儿阿荷吧,她死的时候才十六岁,一尸两命。她那么懂事又能干,其实无论被许给哪个小厮家丁,也能好好地度过一生。可她这么年轻就没了,死后也是个孤魂野鬼,他们给你的那点钱够你给女儿买口好棺材么? ”
瞧见他的脸渐渐抽搐,黑衣人嗤笑了一声。“当然,你是报不了仇的。因为你是个最卑贱不过的象奴,再怎样痛心断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已。”
老象奴的嘴唇哆嗦着,仿佛压抑着痛苦的哭嚎,而他冷冷道,“……但有一件事你是能做到的,只有你能做到。”
他伸出了手,掌心里是一大把绿草,曼妙修长的叶子上,正滚落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传说中的毗陀罗草,大象吃了它,会从温顺的瑞兽变成森罗地狱里的恶鬼。
“他把那玩意留给了我,告诉我它能让大象发狂。”老象奴嘶声道,“我从来没见过疯象草,后来也出去打听过,香铺的老板都说它很厉害。有了它,我心里就像点着了一把火似的,也许……也许有一天,它能派上用场。我就咬着牙等这一天。
“那天凌晨时起了大雾,天色很暗,我没法通过日光判断时间,起得比平时早些。我去给大象换水和清理粪便,就在我走到象厩附近那片空地的时候,突然发现沐仁谦正躺在地上。
“也许因为女儿死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吧,不知怎的,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走过去叫了他几声,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沐仁谦经常通宵饮酒,我想他大概这次也是喝多了酒,睡死过去了。”老象奴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天还没有完全亮,雾很大,周围没有人……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沐王府就都该醒来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立刻回去取了疯象草,怕那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