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连敲带打的话术,是为了给他施加压力,引诱他说出更多关于疯象草的信息。

夏堇的语声中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肃然,然而老象奴看着她,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紧张之色,那样的神情,仿佛是一种被反复雨打风吹的漠然。

“我不记得,”老象奴嘶哑道,“我也不知道你要问什么,但要是你真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的话,那沐仁谦是我杀的。”

“……?”

夏堇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会东拉西扯的准备,心中也已经想好了一整套逼问的方案。可老象奴竟然张口就是一句“沐仁谦是我杀的”,她的脑海里一时间浮现出了一片近乎荒谬的空白。

另两人显然也瞠目结舌,和尚讷讷道:“你说什么?这怎么会是你做的呢?”

陆离光也道:“开什么玩笑,你一个象奴,能有这种本事?”

老象奴浑浊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们片刻,半晌,忽然发出了一阵悲怆的大笑。

“我家中是百夷人,我做象奴,我女儿叫阿荷,从生下来就是沐王府的家生奴仆。咱们是贱籍,这一辈子就是给人为奴为婢的,可我女儿从小就机灵懂事,模样也好,大家瞧了都说她漂亮,这么好的孩子,简直不像是一个象奴能生出来的。”老象奴神情恍惚,“内管事也很看重她,把她派去了王妃身边贴身伺候。”

夏堇与陆离光对视一眼,知道这所谓“王妃”,指的就是那桩人尽皆知的桃色新闻了沐王爷与寡嫂冯氏生情,还生下了一个小儿子,因着名份上不尴不尬,王府中人都含糊其辞地以“王妃”称呼她。

“阿荷办事妥当,王妃也喜欢她乖觉,到她长到十五六岁,把她把她指去给小世子做了通房…… ”说起这个人,老象奴那种死水似的平静骤然碎裂了。

他的双手深深插进了头发里,恶狠狠地往外揪,“那时候我很高兴,做奴才的,能攀上根高枝不容易。阿荷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王妃点头让她做个侍妾,从此就摆脱奴籍,得到自由身了我还替她高兴,我还替她高兴……”

按照那位小世子沐仁谦的风评来看,阿荷到了他身边,恐怕正是不幸的开始。夏堇心中隐隐有了预感,目露不忍之色。

“阿荷去了不久,沐仁谦果然很喜欢她,赏了东西,又许诺要纳她为妾。”老象奴沙哑道,“我以为……我们都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没过多久,他他的祖母就死了。”

大概是说到痛处,他的声音哽住了,指甲抠着自己的头皮用力地抓,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竟然放声大哭。

“祖母去世,按照孝期算是‘齐衰’,需要守孝一年,这期间不能娱乐婚嫁,纳妾的事情自然就耽搁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阿荷慌慌张张跑来找我,说她她怀孕了……”

夏堇皱眉道:“孝期生子、忘哀贪欲,虽然与礼法相悖,但并不违反大明律令,就算朝廷申饬下来,多半也就是罚俸了事,更何况京城对于沐王府的事宜一向相对宽容。以沐王爷对小世子的袒护,这也算不上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

老象奴哭道:“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算算时间,阿荷怀孕的时候,他祖母去世才十几天。沐仁谦每天还得去灵堂哭丧……这说出去有多难听?我对阿荷说,那位爷看着不是靠得住的,让他张扬出去就坏了,这事得去求王妃做主。王妃素日吃斋念佛,最是善性人,阿荷肚子里总归是他们沐家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他们会找个庄子安置她……”

与和寡嫂生情、还生了儿子相比,孝期生子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沐王府在云南一手遮天,阿荷父女都全然没有意识到什么危险。

“结果那个女人,她她竟然……”老象奴目眦尽裂,眼中射出了疯狂的毒火,“她说她说王爷是最孝顺的,要是知道小世子在母亲丧期里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