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带着不屈不挠的韧劲,陆离光倒是颇为赞赏。只是,他们从应虚山赶到这里花了三天,以这群妇孺的速度,折回去只会花更久的时间。

武当掌门虽然不算“什么东西”,可寿礼也不能就真的不送了。双璧一番商量,决定让李溦随身带着几样昂贵的贺礼继续南下,陆离光则秘密护送这群妇孺去宁安镇。

一车毕竟拉了五六个人,陆离光没敢再去山路上表演漂移,只好结结实实从山下绕了过去,回程果然走了足足五天。

他性格本来就活泼,整天驾车又被迫朝夕相处,于是很快与这些人打成一片。

文瑛是这群妇孺里的主心骨,看得出她所受的教育极好也可能有点过于好了,谈吐间引经据典,端庄凝重,陆离光一听这个调调就头疼。他更懒得听老妇人们的絮絮叨叨,于是转而去琢磨那几个小孩。

这对双胞胎还没取名,按族里的齿序行六行七,家中就先用“小六”和“小七”叫着。一日文瑛道:“陆少侠,你于他们有救命之恩,不如请你来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陆离光精神百倍地坐直了,文瑛道:“按少侠的意思,女孩该叫……”

陆离光道:“春花。”

文瑛的眉毛直跳,半晌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男孩呢?”

陆离光道:“旺财。”

阿琮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名字有多天打雷劈,还急着解释道:“哥哥,咱们家这一辈取名,男孩从‘景’,女孩从‘端’,要加上这个字的!”

文瑛一把捂住了侄子的嘴,显然只希望这一页赶紧翻篇。

取名未成,陆离光又开始试图教阿琮武功。一日停车歇息,他随口教了几句口诀,又演示了一遍,然后勾手道:“来来,你跟我比划比划。”

阿琮点了点头,握紧拳头冲过来,陆离光一抬腿就把他绊了个跟头。阿琮也不气馁,第二次又一五一十地照做。几次三番下来,陆离光唉声叹气道:“你这孩子,我看学武是真的没前途了。但胆气还算过得去,等你长大了来找我喝酒啊。”

文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陆少侠,你教他点好的行吗?”

“这怎么不是好的了?”陆离光十分不以为然,“天底下还有比酒更好的东西吗?”

阿琮赶紧帮腔道:“哥哥说得也不无道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第五天,将一行人送到宁安镇,陆离光自觉功德圆满,把衰马破车留给了他们,自己转身就走。文瑛一路追出来,与他含泪作别,说她们一路奔波落魄至极,如今实在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等安顿一段时间,再带着厚礼去应虚山登门拜会。

算算时间,陆离光自己又去喝了两天酒,才悠哉游哉晃回了应虚山,这时魏元礼已经暴跳如雷。

无他,因为应虚山派出去的人是两个,生辰大宴上却只到了一个。武当山上高朋满座,而陆离光竟然就大剌剌放了鸽子,李溦给出的解释是,他自己中途跑出去喝酒了。

以陆离光素日的作风,居然没人怀疑这个说辞,陆离光找到李溦,大怒道:“你怎么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李溦冷哼一声:“我说得不对?那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陆离光:“……喝酒去了。”

他再一想又觉坦然,反正用来数落他目无尊长的事已经能绕应虚山三圈,也不差这一件了,顿时心有天地宽。

对陆离光来说,这只是夏日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就给搁到了脑后。

一眨眼已是半年之后,第一场大雪落下的时候,陆离光哼着小曲,正往回山的路走,斜地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一下子就在他眼前跪了下来。

竟然是文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