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养着。这头母象两个月前刚刚生产,等身体一恢复就会动身去京城了。

使臣闻言大感惊奇,提出想去瞧瞧,长史于是带他们转向王府西北角的象厩。

一头大象正在围栏后吃着木瓜,它并不是雪白的,而是普通的棕灰色皮肤。发现有人来,它卷起鼻子伸出栅栏,仿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生人们。

象厩打扫得再干净,毕竟也有些动物气味,使臣与长史站在不远处,客客套套地说着话,这时缅人使团中,一个人突然越众而出,是个穿蓝色笼基的护卫。

奈温梭从褡裢里取出一把长长的野草,径自走到栏杆边,把那束草喂给了母象。

主人没有下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护卫竟然自作主张,简直是目无规矩、无礼至极。迎客的队伍都惊呆了,只是他毕竟是缅人,使臣不发话,长史也不好出言呵斥。

奈温梭抚摸着母象的鼻子,用非常生硬的汉话喃喃道:“这是我们缅人的圣兽,是佛陀赐给我们的吉祥和力量。”

在他身后,一个声音冷冷道:“这是进贡给大明君主的瑞兽。”

说话的男人三十许年纪,一身绯色绣狮子官服,神情严肃而锐利,正是云南都指挥佥事沐昌祚,也就是沐王爷的长子。

奈温梭回过头,竟然没有畏惧之色,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神情。使臣见状赶紧道:“也不早了,咱们别再耽搁,赶紧去宴会上要紧。”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正堂过去。

缅甸使团此次来滇,主要是为了商议掸邦几个土司的互市,不过今日是接风洗尘的宴会,只求宾主尽欢,不谈正事。

华灯初上,佳肴美酒流水价送上桌来。

坐在主位的沐王爷已经快五十岁了,只是保养得宜,看起来正当壮年。他左边下首坐着一个女人,头戴一顶黄金莲花冠,垂下来的珠帘遮住了面容,是那位传说中的“夫人”。

酒过三巡,使臣举起酒杯,满脸笑意,命随从们搬来几个礼箱:“多谢沐王爷盛情款待,白象王陛下特命我等带来上等玉石、象牙和香木,聊表心意。望东吁与云南睦邻友好,互利互惠。”

沐王爷哈哈大笑,举起金杯仰头饮酒。而坐在他右侧下首的沐昌祚站起身来,冷冷道:“大人所言极是,大明与缅甸乃宗主与藩属,朝廷也一直盼望边疆安宁。”

他久在行伍之中,为人不苟言笑,这番言辞又说得不大客气,气氛仿佛稍稍凝滞。

沐王爷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扫了长子一眼,放下酒杯道:“昌祚说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云南地处边陲,自有其情。”

使臣连忙配合着打了圆场,沐昌祚一言不发坐了回去,后背笔直如一柄利剑。

奈温梭站在使臣身后,在阴影中打量着沐昌祚,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讥笑。

说起这位沐昌祚,还有一桩尽人皆知的轶事。

这一代的沐王爷是从哥哥手里继承的爵位,可在兄长死后,他竟然与寡嫂冯氏生情,将其染指。过了不久,两人还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沐王府的小世子沐仁谦。

弹劾他罔顾礼法的奏折飞得像雪片,但皇上对此置之不理,于是沐王爷越发肆无忌惮,令府中以王妃之礼对待冯氏,还十分宠爱他们的儿子,把小世子惯得骄横跋扈,无法无天。

而沐昌祚则是王爷与元妃所生的长子,他母亲早逝,生前不得丈夫欢心,连带着沐昌祚也被沐王爷厌弃。

有时偏心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沐昌祚精明强干,才能岂止胜过弟弟十倍,可是因为母亲的关系,沐王爷就是与他十分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