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跨进门,微微皱着眉观察四周。
“油葫芦”滥赌成性,家中值钱的东西早就已经变卖干净,这间屋子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桌上凌乱堆着些东西,几枚骰子,一支旱烟管,大概是用了太久,已经破旧到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陆离光抄着手,晃晃悠悠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把床下、墙根、地缝都一一看了一遍,甚至捏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掀开被褥瞧了瞧,也没发现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他回过头,只见和尚正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头默念着什么。原来陈旧的佛龛上摆着一副漆画佛像,大理家家供佛,富裕人家供金佛铜佛,百姓家里则是木雕漆画,和阿桂家中如出一辙。
无处不在的大黑天,正沉默地怒视着来人。
陆离光揶揄道:“行了吧,这你也要拜一下?”
昙鸾摇了摇头,庄重道:“我是为了‘油葫芦’祝祷,愿这位施主早日往生极乐。”
大理府中接连发生的两起奇案,至此终于露出了最关键的联系。
佛像案的死者“油葫芦”,就是目睹金莲花珠案发的库丁。
“油葫芦”欠了一屁股赌债,早就已经众叛亲离。他被收押下狱,没人关心;他出狱之后彻底失踪,狐朋狗友们更加不以为奇,只觉得他是逃去外地躲债;他的头颅从佛像中滚落出来时,已经被绿矾油毁了容,根本无法辨认身份。
从他嘴里掉出来的半片烟叶,粘在了陶土内壁上。如果不是因为这条线索,只怕直到现在,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昙鸾凝神沉思片刻,期期艾艾道:“可是,你们说过,在城中作乱的真凶是姜家的丹师们。这样一群有名有姓的人物,为什么要跟‘油葫芦’过不去呢?”
“油葫芦”的死法堪称别出心裁,姜家的丹师们费了这么多工夫心思,如果是用来对付夏堇,那还说得过去。
用来杀一个无根无底的小小库丁,他们图什么呢?
昙鸾讷讷道:“这是灭口吗?‘油葫芦’是不是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什么东西?”说罢又自己否认道:“应当不是,那一天有三个库丁在现场,就算要灭口,也没有只杀一个的道理。”
陆离光懒洋洋打断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什么过得去过不去的?这事难道不是简单得很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油葫芦’是个受害者?”
和尚十分惊讶而茫然地看着他。
陆离光难得拿出了几分耐心,循循善诱道:“盗宝之后,还要杀人,你觉得这听起来像什么?”
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昙鸾一路从陕西走到云南,阅历显然都走到了狗肚子里。
陆教主十分和善地笑了一笑,准备对室友讲讲江湖的险恶:“这就是最经典的分赃不均啊。”
他二人这厢自顾自说了半晌,夏堇却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两人一齐望去,发现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只木桶出神。
那木桶就放在地上,里面盛着半桶水,不过大概自油葫芦失踪以后,水就再没人换过。那半桶水肮脏暗沉,表面隐约漂着一层灰白的沫。
夏堇掰了根树枝伸进去搅了搅,里面空无一物,只浮起来些黑褐色的碎渣。
木桶边横着一条矮凳,地上还凌乱扔着一条破抹布,一只破碗,里面是几只磨得半碎的皂角。
屋子里那股徘徊不去的气味,大概就来源于此了。
她盯着木桶,许久一动不动,陆离光问昙鸾道:“她干什么呢?”
昙鸾茫然地摇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
只见夏堇面沉如水望了半晌,竟忽然径直坐在了矮凳上,顺手从碗里抓了一把皂角粉,仿佛就要往水里伸手。
那水脏得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她连被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