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溦”笑道:“此言差矣,带人怎么了,难道最后不是我堂堂正正把你一剑斩了吗?”

在一众草莽出身的江湖英杰中,李溦的显赫身世非常罕见,扮演他的孩子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作出一副优雅姿态:“唉,武林盟主舍我其谁?当年要不是我不稀罕……”

有人插话道:“你是不稀罕吗?你那是残废了,当不了了,躲起来啦!”

“玉钧剑主”看不得他装模作样,也跟着帮腔:“就是就是。再说你还是个包藏祸心的……狗贼!”

夏堇脸上原本那点薄冰似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孩子们说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神情微妙的变化。那边争了半天也未得出个结果,又有一个小童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都已经是死人啦,也没什么谁比谁强了。我看还是我最厉害吧,我是‘报丧鬼’啊!”

江山代有才人出,可这二十年来的紫薇星,似乎却总是没往正道上面落。

应虚派四分五裂以后,被压制了二十来年的江湖群雄并起,那“报丧鬼”就是近两年蹿起来的人物之一,以神秘狠辣扬名。

他原来其实自称叫做“白灯主”,因他和谁结了仇,就会在谁家的门口挂上个白灯笼。那雪白灯笼挂在哪里,门内就必定已经血流成河、鸡犬不留,宛如无常登门报丧一般,所以后来得了个“报丧鬼”的江湖诨名。

“李溦”又不服气:“你就知道装神弄鬼,也没有和各路英雄好汉堂堂正正比试过,怎么能认你做第一呢?”

“报丧鬼”哈哈一笑:“那你说啊,现在谁又能胜得过我了?”

“报丧鬼”名声在外,可他神出鬼没,与如今几位正道魁首并未交过手,要说哪个高手能制住此人,小童们一时还真叫不得准。

他们议论起来,“报丧鬼”洋洋得意,怪模怪样比着鬼脸:“谁不同意我当老大,我就往你家门口挂个白灯笼喽,我看谁敢!哈哈哈哈……”

打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夏堇的眉头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抽动,五指攥紧了又松开,直到这里,是无论如何也听不下去了。

夏堇朝他招了招手:“是吗?你过来。”

小孩以为她是要给胜者颁发奖励,又有糖吃,登时精神百倍,飞快凑了过来,没想到夏堇竟突然伸手一钳,把他嘴唇和下巴捏在了一起。

小孩惊得要叫,可是被夏堇按着,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一双墨黑的眼眸朝他望来。一张格外白皙的面容,眉目间有种冷淡的清秀:“往人家家门口挂白灯笼?这是能跟朋友说的话吗?你学点好的成不成?”

夏堇手上没用力气,只凉凉淡淡道:“再教我听见,保管抽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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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门外。

金珠案发以后,出城的每一箱货都要仔仔细细地倒空检查,入城的核验也比平时严格许多。往来的商贾马帮听到风声,许多怕麻烦的早已绕路取道大罗卫城。只是大理毕竟是滇地最重要的贸易重镇之一,马上又要赶上盛大的本主节,即使商队规模已经比平时小了许多,城门外还是大排长龙。

如今城门处的守卫已经换成洱海卫的亲兵,正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逐一检查入城行人的路引和度牒。

守卫挥挥手,示意一个行脚僧入城,道:“下一个。”

队伍中的下一个人递了路引过来。

那是个眉目如画的男人,面容温润柔和,一双眼睛的颜色极浅,在日光下像是琉璃珠似的。守卫看着他,顿时愣住了不止因为那画中仙似的容颜,还因为,他的头发是披着的。

无论贵贱,大明十五岁以上的汉人男子都需束发,君子冠服,这是礼仪的基础,大理府的白族、彝族男人也会用布条缠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