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相似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凝视彼此,乌黑的长发从他肩上垂落下来,与她颈窝间冰凉顺滑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将他们笼罩在里面。
她伸手按在了哥哥的脖颈上,而他像一只被掐住后颈的猫,好半天才轻轻叫了声:“你不要我了,无忧?”
夏堇沉默地偏开视线,只觉喉头像堵着什么似的,而哥哥将手一点点从指缝里挤进来,与她五指交握。大约是察觉了她此刻的冷淡,他忽然又俯下身来,轻轻吻着她的眼尾和眉梢,像小兽只能用嘴唇的摩挲来表达亲昵与讨好。
在那以后双生子继续相伴而行,他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她也缄口不语,这一页就此揭过,仿佛他们从未产生过任何矛盾。
直到冲突真正爆发的时刻到来。
“那一天我发现,他”夏堇深深吸了口气,“他和姜知还依然有联系。”
那一天混乱的争吵犹在眼前,每一句话她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却根本不想再去听。
她手脚冰凉地质问着什么,而哥哥的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难以置信的伤痛。
“我没有骗你!”他厉声道,浑身仿佛都在发着抖,“你不相信我?无忧……你竟然为了他质问你的亲哥哥?”
夏堇微微闭上了眼睛,将脸颊贴在陆离光的后背上。
“那个时候,姜知还其实很看轻我们,还不像现在这样喊打喊杀,”她低声道,“他想从我们这里得到青娥珠的下落,而我哥哥也想利用他的势力,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于是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独自南下,而他去投靠了姜知还。”
她静静地伏在耳畔呼吸着,周围分外静谧,陆离光把“狗咬狗一嘴毛”咽了回去,换了个相对文雅的说法:“看来后来他们也闹掰了啊。”
“是啊……”夏堇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将脸埋在他颈边。陆离光轻轻嗤了一声,把她往肩上送了送,轻盈踏过沉默的山林。
这个夜晚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大火足足烧了一夜,破晓时分,药师殿已经是一片废墟。
晨钟隆隆作响时,沐昌祚带来的亲兵们大着胆子进去搜寻。
周围浓烟未散,很快就有人找到了许多滚落在地的、没有完全燃烧的火药颗粒。这是私蓄火药的重要证据,品香会上的贵人们都还在庙中滞留,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们神色各异地小声交谈着,心中都明白,沐王府将要变天了。
焚断的木梁下面压着残肢,大部分尸体都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和焦糊的气味混在一起,中人欲呕。
黎明时的天光一点一点亮起,少年沉默地站在廊檐下,一缕含着凉意的晨风吹起额发。
狰狞的血痕洗净以后,李明殊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仿佛一具失魂落魄的木偶,直到一个黑衣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因为在碎瓦废墟之中翻拣太久,已经划了大大小小许多条口子。
“主人,”他说,“里面大约烧死十二三个,原本埋伏在寺庙各处的也尽抓住了,姜家这次带来的人都清理干净了。只是焚烧太严重,看不出药师殿里面到底有没有姜知还本人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
他摊开掌心,手心里是两块长方形的玉片。
两片玉都约莫四分之一个巴掌大,即使在火场之中烧过一回,还是只有表面染上一点焦黑,放在光下一照,仍然是晶莹剔透。中间连接处的编缀已经被烧断了些许,丁零当啷地垂坠着。
形状如此规整的玉片,是因为它们会被金缕织在一起,穿在死者的身上。那是世间最华丽的尸衣金缕玉衣,可保死者尸骨不腐,来世再生。
李明殊微微低下头,过了很久,他的嘴角才讥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