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剧烈地颤着,连嘴唇都白得瘆人,仿佛只在一瞬间,就被人抽干了全部的血色,已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夏堇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们走了,以后你也自己小心,明殊。”

他们转身离去了,这间静室再度沉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有血色的月光投在地面,偶尔被乌云遮蔽一角,仿佛地上荡开了一片血色的涟漪。

李明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似的,直到另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走进来,在他面前恭谨地单膝跪地。

面具后传来少年沙哑平板的声音,祁正荣低声说:“主人,崇哥他们几个都死了。”

阿崇是所有手下之中跟随他最久的一个,也是因此才会把他派出去对付陆离光。他就这样死了,然而过了半晌,李明殊只是非常漠然地摆了摆手,不知是不在乎,还是根本没有把这句禀报听进去。

从未见过主人这幅模样,祁正荣低声道:“要去把无忧小姐追回来么?”

李明殊喃喃道,“追回来?”

这几个字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怔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纵声狂笑,只是那样嘶哑而凄厉的声音,仿佛把整个肺腑里的空气都抽干了,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否正在痛哭。

“发病?哈哈……发病?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

没有人回答,而笑着笑着,李明殊低下头,将剑横在身前,竟然紧紧抓住了剑刃。

这把佩剑两面开刃,锋利无匹,而他一把攥得极紧,甚至用力到骨骼发白的地步。

利刃割开皮肤,立刻就有两行鲜血顺着掌心流到手臂上。然而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还在继续用力握得更紧,仿佛想用自己的掌骨把这柄冷铁生生捏碎似的。

祁正荣上前一步,低声喝道:“主人!”

李明殊充耳不闻,半晌才松开了手,那把流满他自己鲜血的剑当地一声坠落在地。他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靠在了墙上,仿佛已经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血沿着掌心滴落下来,在他脸上蜿蜒开两道长长的痕迹,让这张貌如好女的面容显得异常狰狞。祁正荣震惊地望着他,而报丧鬼正怔怔地望着远处,他的目光从指缝里射出来,像是灰烬之下燃烧着疯狂的火。

“把她追回来?”他自言自语着,“追不回来了,正荣。”

吱呀

木门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从火场之中透进来的那样一点微弱的光,竟然都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周围似乎有什么声音,但那些都已经很恍惚了,仿佛一切都在离他越来越远。记忆像一条冰冷黑暗的河流裹挟而来,李明殊没有一点力气挣脱。

那一扇门是通往外界的,可是此刻在他眼中,它却在悄然地模糊、变换。

门半开着,里面非常昏暗,只有廊道里的烛光洒下,将明暗分割成清晰的界限。

这是妹妹在云阙观里的卧室。

他端着药碗走进房间,她已经睡着了。大概因为得了风寒的原因,眉头微微皱着,密而纤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动,仿佛不大安心。

外面是冰天雪地,这里却温暖如春,紫铜火炉噼啪燃烧。一个身影正侧坐在少女床边,面孔掩在昏暗之中,正轻轻拨去她鬓边被一点汗水打湿的头发。

他的脚步声很轻,然而李溦立刻侧过头,只一抬手,掌心向外,是个毫无余地的制止姿势。

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片刻却只若无其事地轻声道:“师父,药熬好了。”

李溦无声摇了摇头,示意他把碗放在一边。他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中已经分明在说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