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她挂在衣袍上那块引人注目的翠玉,在登船之时隋春风曾前来拜见,她将脸朦朦胧胧地罩在笼纱下,再将翠玉挂在衣袍外刻意要被人瞧见。
隋春风在惊惶之下,只看一眼觉得相似,便觉得就是她。
她赌的就是这一场混乱。
若非时机恰好,若非江月楼一时易主,若非那具女尸泡得足够久,她也未必能顺利脱身。
可这一次,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她手。可她还是败了。
“我不想死得血肉模糊。”李玉道:“你们知道的,我最爱洁净,讨厌见到腌臜龌龊的血腥。”她团在地上,衣袍洁白。
“这可由不得你。”庄上鹰说道,又转向崔知越:“你问完了么?”
崔知越点点头:“我无话可说。”说罢她转身离去,不想再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庄上鹰抬起短剑来,看着在月色下紧闭双眼的李玉道:“到了下面,你要记得去跟我阿姐道歉。”
铃花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今日就要过那龙口湾,与江月楼一同葬身水底,既然如此,在死前还躲躲藏藏做甚?不如去见一见此生最后一次朝日。
她想着,慢吞吞地步上船头甲板,看前方激浪如沸水翻滚,河道也愈发狭长,脚下潮湿的柚木甲板上一团乌黑血迹不知又有谁再此殒命了?她默默想到。
“前面就是龙口湾了。”一名力夫走出来,颤声道:“老天爷保佑,就让这船平安过去吧。”
又几名力夫走出来,仿佛看不到眼前的铃花,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河道上:“以我们的水性,兴许能活几个。”
船腹深处,藏身的婢女们被突如其来的水浪声惊醒。
砰然一声巨响,似有巨物撞击船侧,脚下甲板微微一震。接着,来自水底某处的轰鸣声低沉而持续,如同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江中缓缓苏醒。
惊惧如潮水蔓延,婢女们惊慌失措地推开船舱门,纷纷走上甲板。
忽然,人群中一人“扑通”一声跪倒,脸色惨白地朝着前方不断磕头,口中语无伦次地念着:“河神保佑,河神息怒,我等并无不敬”
他的额头咚咚作响地叩在湿滑的木板上。
起初只有那力夫一人,片刻后,惊惧蔓延,甲板上的人也纷纷跪了下来,无人敢仰视那涛声轰鸣的前方,只在祈祷之中紧闭双眼,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这时,船舱深处的崔知越与庄上鹰也被异响惊动,踉跄着走出舱门。二人扶着摇晃的扶栏,眺望前方,只见远处江流急涌,水涛翻滚而来,整艘船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驶向毁灭的深渊。
“看样子,我们要沉船了。”庄上鹰望着前方,语气淡然。
崔知越微微点头,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终究还是圆了李玉那厮的心愿。”
庄上鹰闭上眼,她不敢再看,耳边只听到风声呼啸,手下紧紧抓住崔知越纤细的手臂,仿佛要将她薄脆的骨头捏碎一般。
半响过后,才听得身边人高声喊道:“后面有漕船追上来了!”
庄上鹰睁开眼,朝船尾的方向看去。果真就在那光下,一艘挂着官旗,张开巨帆的漕运官船朝着他们驶来,金光洒在船身,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庞然巨物。两艘船离得那样近,几乎可以看到对面船头舷下正在着急要放下绳索与木舟的船夫。
一时间,甲板上惊呼声此起彼伏,众人喜极而泣,突然间那些的死亡、夜雨、惊惧与奔逃,都随着潮声一并退去。
她们扶住彼此手臂,立在金色光下。
“我们又能活了?”庄上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们能活。”
我在想昨天更了,今天是不是就不更了,惊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