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发闷,那些力夫在掠夺财宝之时,仿佛将空气都夺走了。
“这些人连县主的遗物都敢抢?”何季辅结巴道。
“你以为他们还尚存几多人性?况且船靠岸,人人均可靠所夺财物洗去贱籍身份,从此寻一处地方安身立命。换我,也会这样选择。”葛妙登说道。
庄上鹰没有说话,只朝角落踱了两步,煽动鼻翼。
“此处尿骚味倒是淡去许多。”她四下打量道:“我先前就被一牲口骗来此处,关在箱中出不去。途中半梦半醒时,还有人在我身上放了卷东西,却被那肥胖的力夫偷换成威胁船主的信。我猜一定是有人想告诉我什么,但他为何不直接叫醒我,再放我离开?”
“也许,他对此也无能为力。”说话的是葛妙登:“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被锁在哪口箱子?”
“翻得这样乱,还怎找的出来?”庄上鹰弯腰去看,不久后说道:“是这口,你看我被关在里面时候,还用指甲将箱子锁扣的边缘扣得稀烂。”
众人听闻俯身去看,只见那箱子的锁扣边缘,竟布满一道道细密的刮痕,有的已然深及木质,也不知她当时在箱子里使了多大的力。
“不对,不是这口箱子。”她突然又说道:“我当初进的箱子是驼皮红木,这口是乌木箱,比我躲进去那口箱子沉上许多。”
“这箱子也被关过人?”武景昭接过话:“你被关在此处时可有听到过什么?”
“没有,当时我应该也翻开过这口箱子,在里面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庄上鹰道:“箱子中的人却不知去向。”
崔知越突然笑嘻嘻地跳进那箱子,将自己蜷成一团。
“要真能将她老实关在箱子里,倒省心。”何季辅眉头紧蹙。
“她可是名士族娘子,虽然疯疯癫癫,也并未影响她的出身。你休要那她当那些贱籍的婢女对待。”武景昭赶忙维护道。
“那你们就一直拉紧她,别叫她跑丢了。”
“这里有人写字。”木箱中的疯女突然抬头道,咧嘴一笑:“有人写字”
葛妙登忙上前查看,只见木箱脚底果真被人用指甲抠出一个大字来,字迹模糊,歪歪扭扭,却也能见其意玉。
“怎么只刻了个名字?”庄上鹰不解道:“这玉字显然是指李玉。”
“乌木比造船的柚木更为坚硬,平常用刀剑划过也未必能留下痕迹,能用自己指甲刻下一字的人,大约心中也有极大的冤屈在。”
“也就是李玉惩罚过什么不听话的下人。”何季辅草率说道:“因此生了恨意。”
几名娘子都默不着声,李玉性格乖张古怪,关个活人进去受罪又算什么?若有恨极了她的下人那也再正常不过了。但她在第一晚就已遇害,登船时也不曾听说谁受了罚。
他突然捂住肚子道,满脸憋得通红:“不好,今天河虾怕是没有熟透,你们先别过来,我得去隔壁找”
“不要隔壁,麻烦找离我们远些的地方。”庄上鹰厌弃道:“难道还嫌此处不够污秽么?”
他们此刻都画舫中心稍微干净些的地方,何季辅愁眉苦脸,捂住肚子出了门,一路小跑,鹿皮皂靴啪嗒啪嗒地拍在积水上,在脚后跟溅起微小的,浑浊的,水花来。
他朝着幽暗阴森的船尾,和死亡跑去。
武景昭先前听到庄上鹰提起信件之时,心中亦是一愣,顿时猜测莫不是她苦寻不得的海鹘工图?李梵镜带工图上扬州交易,又为何要把冒险这东西藏到庄上鹰身上?
她独自在昏暗无光的仓库中瞎想了许久,连其他人叫她赶紧离去的动静都不曾听到。庄上鹰相信玉环的判断,坚持要搜完整个底舱,葛妙登提着灯领着崔知越离去时,那帮突厥人办事的娘子依然站在房中,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