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佝偻着,手中捧一杯热茶,半响默然不语。

“只是可惜了大家在岸上还有记挂的人。”武景昭继续说道:“在洛阳,长安,说不定还有相见的人在蜀地。”

何季辅的身体微微一颤,打断了她:“既然现在船上已经再无吃食,也许我们能想到什么法子糊口的方法。”

“哼,我阿耶与突厥人西北大战时,恰逢干旱饥荒,闹到最后饿殍遍地,活人吃死人肉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武景昭仔细擦拭着自己那把利剑,将剑锋举到眉眼前:“关键,要看谁真能活到最后。”

也就是那次,她的阿耶扛不住饥饿,被突厥人用吃食收买了过去,犯下株连九族之罪。从此武家数人,皆沦为突厥人的奴役,再无翻身之日。

若她在船上死了,突厥人要的海鹘图定会换她的另一名亲人去拿,这个人也许会是她未成年的妹妹,她的阿娘,还有她的弟弟

武景昭想到,因此她绝不能死,也一定会找到海鹘工图在何处。

崔知越一袭粉裙,痴痴傻傻地坐在软塌上,她面无表情,转头看茶案下那软绵绵的地毯,庄上鹰拿走了她特意放在那里的折扇。只不过这名娘子平时从不带脑子出门,不知她是否真能收到自己的暗示?

这船上崔知越只敢信她,若她是没发现,只怕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崔知越低下头去,听到腹中咕噜噜地响,她实在是太饿,装疯卖傻多日,时常也会陷入恍惚以为自己是真疯了,却又丝毫不敢松懈。可是她饿得太厉害,平日假装游魂在画舫中游荡,四处找能填肚子的东西,之后又趁机闯进了隋春风的房间,在她床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在藏在隋春风房中的海鹘图也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李梵镜只道自己是要去扬州见倭人交易,实则要与她交易的人却是大唐的工部侍郎。

崔涛此生迷恋船造之事,只因他身为小小工部侍郎,有机缘登船观摩几次,但对水师机要的图纸绝对无法染指。他毕生夙愿是拿到海鹘的工图,誊抄下来研究,可工部侍郎若明目张胆地行贿要图,被好事之人知晓,恐有通敌之嫌。

再加上他这些年日渐衰老,圣人恩准在家休养,眼看也时日无多,纵然崔知越日日守在床前尽了孝心,他心中却依然对海鹘念念不忘

无奈之下,崔知越只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假扮扬州的倭人求买水部图纸。李梵镜虽也算皇亲,却因与圣人的血亲关系太远早已微不足道。但众人皆因姓李又自认身份高贵,出手阔绰,以至府中时常敷不入出,每年都典卖不少金银器来维持表面的风光。

一听有人要出这样大笔钱,水部的李大人当即就将图纸誊抄回来换取那整整一箱的金锭。又恰好收到李玉的请柬,这交易顺水推舟就定到了扬州,李梵镜只知自己要上扬州找一名倭人,却不知崔知越实际上决定要在船上交易。

巨船飘在江海里,最不怕被人跟踪。

崔知越登船之后的那个早晨,便是去和李梵镜做了交易,她消失那半个时辰惹得玲珑在船上四处找她,还惊动了郑无咎。李梵镜在自己房中见到突然出现的崔知越时亦惊讶得讲不出话来,只不过她手中图纸连倭人都敢卖,自然也不敢透露事情。

崔知越原本就将图纸藏在屋中,不过落水之后的那夜,玲珑失踪没有再出现,她犯过一场癔症之后,将计就计地把那东西藏起来,之后武景昭与她的婢女果真前来,几番试探后,就在她眼皮底下翻翻找找,却又一无所获。

崔知越歪着头,从嘴角流出一滴唾沫,悬挂在脸上,她痴痴呆呆地推门走了出去。

那凶手就在暗中,她当然知道是谁,她无力对抗。这江月楼上,亦无人能与之对抗。

现在她若真能将此人蒙骗过去,让人以为她疯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