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办法,明日你我都得挨饿”话音未落,她突然停了下来,从茶案下捡起一把折扇。

“这李玉怎么还把自己的扇子给你了?”庄上鹰打开看了看白绸扇面,努力回忆:“她什么时候给你的?夜宴当日她手中拿的是一把蚕丝扇啊,但当夜她就死了。”她疑道,转头去看坐在地上面目呆滞的崔知越:“你已一年不曾出门,难道是登船之前送了你这把折扇?崔知越啊崔知越,原来你不见人只是不愿见我们,而非不见李玉。”

她用折扇敲了一下崔知越的脑袋,痛惜道:“既然你为人如此势利,在龙门山上为何又想替那不值钱的林梅阳去送死?”

那日,龙门山上的雨却突然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众人皆淋雨跟在林梅阳身后,随他到了那处索桥处。

他枯瘦双腿在深青的圆领儒袍下打颤。

“还不快去。”李玉摇着胸前折扇,不耐烦道。

“县主当真会照顾我家人?我家中还有一名老母”

“说话算话。”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面对山岩,身后众人皆看不出他表情。

湿雾中,索桥约长十丈,两端以生锈的固桥钉勉力支撑,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晃,索道上木板湿烂,目光所及之处,折断腐坏的木板十之七八。再看桥下,万丈深渊下,只有葱郁树林的绿浪在狂风中翻滚,却见不着谷底。

林梅阳再次转过身,近乎是哀求:“可否,让我再等一日?今日风大,待明日风小了”

“休要拖拖拉拉。”裴思谅不耐烦道:“你再不上去,我就将你推上去!”

“明日若还是下雨,你又要拖到后日,拖到最后大家一起饿死在这里。”李梵镜也催促道。

“咬咬牙就上去了,你命该如此,连老天爷都这样安排。”

“对啊,难道是我们逼你抽到的红箭不成?”

“你若真过去了就是救了我们所有人,以在场各位的出身难道还保不了你的终身富贵?此事一成,也不必被圣人庆典发配其他州县做个八九品,说不定就留在洛阳城中享福了。”

他们越是这样说,林梅阳越是被吓得挪不开半步。

崔知越却突然走上前去,冲向那索桥桥头,不想被旁边郑无咎一把抓住,吼道:“你去做甚?!”

“我身形最轻,让我去才最为合理。”她犟道。

“你贵为五品官女,怎能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那郑无咎低声急道:“抽到红箭的人又不是你,犯不着为了个官职都没的状元郎冒险!”他用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她,叫她离不得自己身旁半步。

“糊涂!”李玉瞥了她一眼,厉声道:“你将她先带回别院,好好劝说。”

郑无咎扯着崔知越快速离去。

李玉又道:“萧郎,裴郎,你二人送状元郎一程,叫他早日过桥也好替他自己积下桩福报。状元郎我答应你,只要能成功过桥,三年内我保你官职六品。”

话音一落,萧晟与裴思谅走上前来,架起林梅阳的胳膊,将他推向那条索桥。

也许能过。

林梅阳想到,他蹒跚上前几步,撑住桥头腐朽的木桩,再回头看了身后最后一眼。

那群浑身绸缎的士族们,丝袍泛光,三三两两站在灰霾的暗影中,似一个个快要化进雨中的泥人,注视着前面那万丈的深渊,面目模糊,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