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越将自己带离了房中,魏寻山又对那日清晨的行踪撒了谎,剩下的人除了何季辅与葛妙登被庄上鹰看到呆在一起,均无法自证,甚至庄上鹰为了自保或许也会撒谎,因此

所有人都很可疑。

李玉坐在榻边,看龙门山葱郁雾色,手握一把苍翠尺八,犹疑地放到唇边,吹一首《春莺啭》,那乐音婉转清脆,被夹裹在风里吹向深藏在山林中的鸟群,不多时,林中竟传来几声鸟鸣,似真似幻,还夹杂着一些轻笑声。

很轻,像雨点落到皮肤上,令人不快。

她从窗户探出头去,院外林中隐约见两道青色身影,一人深青一人浅青,在湿雾中时而相交时而分离,两道影子,像就要融化在浓密的树林里般,黏得分不开。

在地里采摘野菜的林梅阳与崔知越。

“待我被圣人封了官,就去崔府拜见你阿耶。”林梅阳见左右无人,凑近崔知越耳边轻声道。

“你去见我阿耶做甚?”

“做小婿的哪有不去讨好丈人的道理。”

崔知越嘴里说着:“你胡说什么?”低下头去,双颊羞得绯红。

李玉靠在窗边,瞥了他们一眼,拉下扇窗。

萧晟去探的那座索桥,她又去过一次,如他所言,那桥摇摇欲坠,连最瘦小的人走上去,也未必能支撑片刻。

可若是要下山,就得从那过去。

晌午,李玉房中,众人聚在一起,皆用手捧着碗筷用饭。

郑无咎低头看看浑浊的汤面上飘着青黑野菜沫,又偏头扑哧扑哧地将汤汁吐了出去,宽阔额头紧皱,不停砸吧舌头:“状元郎,给小爷喝这菜汤何以酸苦至此?”

“风雨太大,今日就只刨到这些。”林梅阳道。

裴思谅盘坐软塌,用双手捧碗喝汤,手臂不住地颤抖,郑无咎瞧他一眼:“还没到嘴里,汤都该撒完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鬼日子。”裴思谅一双蜡黄的手继续发抖,颤声道:“县主,不如就让我先去过那桥,若我能过去就算桥毁了,也先能下山求救。”

“先别说你有没有本事过桥,你若先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酒肆喝上三天三夜,喂饱你腹中酒虫,到时只怕将我们所有人都忘了。”庄上鹰道。

“让我去。”萧晟说道。

“不行。”庄上真放下手中瓷碗,碗中菜汤亦未动过,她早饿得气若游丝,又咽不下野菜:“你身壮体阔,上桥必然是去送命。”说罢,她看了眼瘦弱的崔知越:“要说风险胜算,在桥上越瘦的人越是容易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