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越换过干净衣裳,将带血的湿衣揉成一团塞进木箱,在茶案上拿了几块自己并不爱吃的蜜枣果腹,又爬上床榻裹紧了丝被。

此时周身寒意尚未褪尽,她将细软的身子蜷进软被中,像只落水后被救起,惊魂未定的湿鸟。

屋内静极了,只有风吹帘角的轻响,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声音。崔知越以为是玲珑回来了,她朦朦胧胧地张眼看,只见到在眼前云雾似飘动的纱帐。

她再次合上眼,陷入黑暗。

就这样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有鸟鸣,有水声,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

她动了动,双目半睁,轻声唤道:“玲珑……玲珑。”四下并无回应。

崔知越浑身都痛,皱起眉,手撑着床沿坐起,才发觉玲珑昨夜似乎并没有回房,但床旁茶案上却摆放一碗凉透的姜汤,汤中姜丝与葱白已经泡得软烂,散出淡淡的辛辣味。

自从江月楼上命案频发,她生怕自己也有意外,一直坚持与玲珑共居一室,因此玲珑并无道理到送过姜汤之后才独自离开。

刚站起来,双腿一阵酸软又跌回床榻,厢房木门突然被人推开。

“你去哪了?”崔知越紧蹙双眉问道,再一抬头,面前站着的却并非玲珑,而是一袭白裙的武景昭。

“昭妹?”

“昨晚听你婢女说你掉江里染了风寒,就想来看看。哪知推门才见到你已睡了。刚刚在门外路过听到你的声音,因此又才闯进来。”武景昭笑道,四下打量瞥见茶案上那碗汤,又道:“你的那名小婢女呢?这姜汤都凉了,得赶紧煨煨。”

“大约是去准备洗漱了。”崔知越勉力要从床上坐起来。

“我看你还是歇着吧。”武景昭走上前去,坐床榻边安抚道:“你如何掉下去的?”她麻利地将凉掉的姜汤放上一旁茶炉。

崔知越长吁一口气,红着眼道:“魏寻山准备了木排想要带我泅渡大江,不想中途出了意外,他游出不远手脚乏力,无力再支撑我与他一同泅渡,我扶着木排,就这样眼睁睁看他被浪冲走掉。”说到此处她双目带泪:“原先我叫他有机会自己先游过去,无需带我这个负累,可他执意如此”

“这一年大家都亲眼所见,他对你也算一片真心。”武景昭说道,又问:“那你可有见他是死是活?”

崔知越埋下头去:“江面太黑,我实在看不清,他丢下我之后,我唯一能看到的是江月楼的灯火,最后扶着木排自己游了回来。还好这船走得不快,游了许久才总算追上。他水性极好或者,或者此时已经登岸了也不一定?”

武景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你们晚上是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再出去看看,现在这段水路的两岸均是连绵山壁,他要如何上岸?你们此举实在是太过轻率!此事太大,我现在就得去告诉其他人。”

“若见是到我的婢女,麻烦叮嘱她先回房中。”崔知越轻声道,绑在船上的木排倒好解释,但那套带血的衣衫还藏在木箱里,定要尽快处理掉。此时将实情讲出来,只怕自己全无证据,还会落个杀人之嫌。她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但是让这个突厥奸细清清白白地死去,也未免太便宜了他。

此人死于自己手中,崔知越愈发笃定他就是突厥奸细。只是在龙门山上,李玉似乎又改变了想法,就算下山已一年有余,魏寻山伤好之后连连在城中露面,从未听闻他后来遭遇刺杀一说。这魏寻山临下水时改了主意,第二天又突然要带她走,崔知越猜测是在前一夜他还没想到一个可以回到船上的万全之策的缘故,那第二日准备的木排分明是他为保全自己性命而准备的。

她与林梅阳在山顶轮流伺候了魏寻山两日,他终于仗着强健的体魄醒来,勉强能进些米汤续命。期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