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细辫夹杂鲜红丝带,如藤蔓般垂落,几乎要盖住那张满是饥色的稚脸。
“我饿。”她用半生不熟的官话央求道:“吃的”
“让她进来。”宋之问于心不忍,对拦在门前的侍卫道:“将我的那份吃食分她一些就是。”
小胡姬却是听得懂些官话的,不等侍卫让开,弯下腰小耗子一般,从他手臂下飞窜了而过,用一双浅褐的猫眼盯着宋之问,道:“谢谢。”
宋之问听她发音生硬,料她刚学官话不久还不熟练,也不多说什么,取来第二只青釉碗,将那碗冷掉的偃月云吞细细分作两份,一碗递与她手中。
“阿桑,我的名字。”她又低声说,吃了几口云吞放下竹箸,伸手指了指面前那碗尚余大半的云吞,眼中带着一丝恳切:“带回去,给阿姐。”
“你还有阿姐?”
阿桑点点头:“阿姐,也饿。”
这才知,原来这些胡姬皆为画舫重金所购,平日养在内舱,宛若金笼中雀,虽身价不菲,却也身不由己,水土饮食又与中原颇异,加之要维持胡姬精贵的美貌,她们每日饮馔都另有安排,素不与力夫婢女同膳。
今日魏寻山将庖房锁住之后,力夫婢女们在船尾生火熬粥,几名胡姬进不了庖房,无位可落,平日原本就被画舫婢女排挤,亦无从分羹,反倒成了船上饿肚子的那群人。
宋之问双眉紧锁,见她饿得面无血色,心中不忍道:“你尽管先吃,你阿姐的吃食我额外上备一份,你带给她就是。”
夜里江面起了白雾,胡姬阿兰独自站在船尾甲板眺望,附近没有其他漕船与客舟,江面格外寂静幽暗,只有江头明月照出一江的支离破碎的光影来。
身后船舱传出舵手们窸窸窣窣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间时不时穿插激昂一声,似鸟鸣一般,似乎在发火。
人世间最难料的,便是命数。
这阿兰被贩来大唐不久,原本要去的是洛阳东市的青楼做舞伎,但她不想和阿桑分开,私下央求船主也将自己买下。隋春风也是心善之人,听了她诉苦,心下不忍她姐妹二人血亲分离,临行前想法子退掉了另一名胡姬,接了阿兰上船。
阿桑远远地喊她名字,阿兰转身的瞬间,忽于眼角余光处瞥见一抹身影掠入尾舱。
今夜月色昏淡,那人丝袍如雪,在微弱的光影中隐隐泛着珠光,恍若水面零星浮光,转瞬即逝。
她怔了一瞬,心中微觉异样,却又不敢多看,旋即快步离去。
阿兰回到船舱,竟见阿桑咧嘴傻笑,从怀中掏出几只胡麻油饼来。她已饿了大半日,此刻已顾不上什么仪态,问明了油饼的出处,就随意盘坐下来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说:“我刚见到一名船舱贵客进了尾舱,也不知要去做甚?”
“她去了何处?”
阿兰仔细想了想,摇头:“我没看清,看方向是朝着放贵客尸体的那空房去的,不过船主的厢房也在那边。”
“那你可看清过是哪名女客?”阿桑好奇道。
“是武家娘子。”阿兰吃过了油饼,用一旁铜盆中的清水洗过了手:“这船主没了,江月楼恐怕会大乱。我刚刚在甲板听到那些舵手在商议什么,可惜我听不懂他们的官话。你这几日最好都在房中,不要再冒险出去了。”
“可你看今日那些婢女个个都不愿将粟粥与我们分享,若不出去我们都得挨饿。”阿桑皱眉道:“这些唐人只当我们是外人,不会将你我生死放在眼里。”
“话不能这样讲,我们是被自己部落的马匪所擒,今日也是因为唐人施舍的我们才有这口饭吃。”她走至窗前,推开半扇雕棂小窗。
夜空明净,月光似水淌过她那张俏丽得比春意更浓郁的脸。
“睡吧,明天我自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