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娘也上前细看,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小声道:“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尽快将尸首移走,不要惊了客人。”隋春风低声道吩咐,顺手扯下尸首身上那块翠绿油亮的玉佩藏入袖中。
“刚捞上来,难道又要叫人丢下去?”青娘低声问。
隋春风叹了口气,看向站得远远的几名力夫,说道:“这大约是某位岸边自寻短见的可怜女子,趁天色未亮起,你们先用油布将她裹了,放进底层杂舱中,杂舱钥匙交给青娘保管,底舱常年阴凉不会传出气味,待几日到开封之后再将她送上岸去埋掉。”
说罢,她将肩上披子撕下一块,绑在女尸脸上:“这脸泡过水后甚是狰狞可怕,你们抬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去看。今日之事若是敢对外透露一言半语,惊了我的客人,江月楼将再无各位立足之地。”
“是。”众人嘴上答应着,走上前来领了隋春风的银锭打算日后再分了,又找来油布将尸首裹了抬下船舱去。
让郑无咎一顿惊吓过后,玲珑抹着泪回到崔知越的厢房,不想那失踪的小娘子已一袭淡黄襦裙,如同只小巧的金丝雀那般端坐铜镜前梳头,见到她嘴上不免责怪几句:“你这个丫头怎能这样贪睡?快去打水帮我梳洗。”
玲珑呆滞片刻,问:“娘子,你刚才就在房中吗?”
“我一直在房中啊。”崔知越不解道:“画舫夜里风大时微微晃动,像摇篮一般,一会儿就睡沉了。”
“那许是我走错了房间,刚刚来找你,你却不在房中。”玲珑走上前去,接过崔知越手中的檀木梳,目光瞥向雕花床榻,烟雨纹的青绸被褥已被掀开乱做一团。
正在此时,房门却被敲响。玲珑打开一看,门前站着一名身着石榴裙的杏眼娘子。“小娘子,请问你找谁?”
“让开!”庄上鹰一把推开玲珑,走进屋内四处张望:“崔知越,我阿姐呢?”
“你阿姐?你阿姐并非我的故友,怎会来我房中?”崔知越疑道。
“你别装蒜,她抢了你的如意郎君,你是不是把我阿姐藏起来啦?”船舱厢房原本就不大,庄上鹰四处翻找,还弯腰去床榻下查看。
“庄二娘子。”崔知越皱眉道:“你阿姐与我的旧事已过许久,我不是爱记恨之人,况且姻缘自有天定,就算我当时强迫萧郎娶我,我与他也不会幸福,今日你这般闯入我闺房中放肆,庄家好歹也算士族高门”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昨晚就向县主身边的人打听过,这次寿宴根本没你的份。你并没有收到请柬,是不请自来。我请问你来做甚?”
“那奇了怪了。”崔知越随手从铜镜粉匣下抽出一张请柬:“你说县主不曾邀请我,那我收到的又是什么?”
“你这请柬是假的!”庄上鹰一把将请柬抢过来,丢到地上,抓住崔知越纤细的手腕:“走,你现在就随我去见县主,把话讲清楚。”
船尾厢房,隋春风独居一间,女人将破碎的银灰披子丢到一旁,点那炉安息香时手依然在止不住地在颤抖。李玉县主每年早春都会包下江月楼南下赏花,不想今年自己刚接手画舫就生出这等变故。
那女尸凤眼瞪圆,满目惊愕,隋春风万万想不到李玉竟会抛开众多随侍,独自从画舫醉酒落水中溺亡!现在堂堂的县主被一张油布潦草裹了,如同一张破旧船帆那般,藏在船底阴冷杂舱中。
大唐县主有上百名之多,但李玉最为出名的是出生时身带紫薇星,有昌盛国运之命。若她在此时将李玉的尸首交出去,江月楼又恐担有管理不力,祸国之罪,到时别说她隋家中人,这江月楼上下都难逃责罚。
因此李玉绝不能死,至少不能在江月楼上死。
此时青娘轻轻叩开门,为她端来一碗鱼粥几个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