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行李,如果不是暴雨还将继续,机场都停飞,她甚至想马上去机场。金星看着妈妈收拾行李的背影,犹犹豫豫地想问她把结婚证藏哪儿了,要不要带上。结果妈妈头也不回地催她快点收拾,谁也不能拖后腿去找爸爸。
是找爸爸,不是抓奸。金星心里好过一点,也许这一切都是误会,也许爸爸遇到了什么问题,才失去联系。乖乖地去收拾好行李箱,这一夜,她还是没能睡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就跟着妈妈去机场跟姨妈和观棋汇合。抵达机场时,妈妈拖着箱子走在前头,金星跌跌撞撞地跟着,像难民。观棋虽然看起来也稚嫩单薄,但一直沉默的他倒是不错的旅伴,不仅行动速度能跟上,也不会发表任何观点,还能帮忙拖箱子。他总是悄悄打量着金家的三个女人,不愿错过她们的一言一行。
“爸爸还没过头七,我们晚几天去也可以,现在改签还来得及。”登机口前,姨妈提醒。
“没准头七我们就找到他了,把他带回来在爸爸坟前磕头。”妈妈态度乐观。
“要是头七找不到呢?”姨妈理性地问。
“那就接着找,找到为止。爸爸在那边也要帮我们,不然谁都不许给他烧纸!”妈妈的话说得咬牙切齿。
金星赶紧加快脚步,拖着箱子跟在妈妈屁股后边,朝着安检口冲去。
“小伙子你的出行费用要自己负担,酒店机票和吃饭,我们就不管你了。另外调查中产生的开销,比如租车之类的五五均摊,没问题吧?是你们来请我们帮忙的。”姨妈突然问观棋。
观棋愣了愣,点头。
“机票钱我截图给你,你现在就转给我。”姨妈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金星第一次发现,妈妈和姨妈其实挺像的,不愧是亲姐妹。
雨在天亮前停了,航班陆续恢复,飞机也准点起飞,当推背感逐渐变强,金星突然有些惶恐,虽然妈妈和姨妈都在身边,她的心却没着没落的,像只在水里扑腾的鸡。也许这就是心悸,是睡眠不佳导致的,她自我安慰。
“你给我讲讲,你姐夫一年回家几趟,分别是什么时间,每次待多久。”金星妈在飞机刚起飞就开始拷问,眼睛盯牢观棋的眼睛,好像她会做微表情分析。值机时,金星妈还特意安排了座次,四个人正好坐在正中间,她和姨妈分别两边靠着过道,让金星和观棋两个年轻人坐中间。这种安排加上妈和姨妈的严肃态度,很像押解犯人的警察。
飞机开始迅速爬升,金星有点恶心,胃在翻涌,难受得厉害。连续两晚没睡好,时刻注意妈妈的情绪神经一直紧绷,她很清楚此行不能像在家那么自在,得时刻服从大人们的管理调度,而这需要极大精力。在飞机即将进入平流层前,她闭上眼睛,选择主动昏沉。
金玉衡轻轻地给金星盖上小毯子,接下来的旅程完全未知,什么样的故事在等待着她,等待着妹妹呢?不会太好,她有预感,而预感总是很灵。现在只能祈祷已知的就是最坏的程度了。但李长庚她是了解的,正因为了解,才知道这个家伙比她更不可预测。女人疯起来还知道边界在哪,男人不一样,他们的始发地往往是女人的目的地。她很清楚,当凡人离开日常路线行事,就是赌博。这是一场关于真相的赌局,赢了皆大欢喜各回各家,输了……她不敢想会乱成什么样。孩子其实被动,对于父母的命运既无法预知,更无法干涉。有人说生孩子是开盲盒,孩子投生到一个家,何尝不是开盲盒。
那个天大的秘密,曾是金玉衡最最后悔的事,可任性就要付出代价,或早或晚。现在,该她买单了。这趟旅程,就当偿还。瘦弱的金星睡着了手还攥成拳头,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这孩子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上学,放学了就做作业,做烦了就打打工,只要妈妈需要,她随时说爱你,对世界只有抽象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