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没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路边光膀子的老大爷,摇着蒲扇经过的大妈。这种胡同她只在电视里看过,一切都很新鲜,夏季临近尾声,但还是热,地面释放着积蓄了一整天的热量,脚底隔着凉鞋也有点烫脚。只是没了直射的阳光,知了不知疲倦地纵情歌唱,等了十八年,才等到这个夏天。低矮的房子,苍老的树,路边公厕隐约有不洁气味传出,和不知谁家的红烧肉味儿混合在一起,香香臭臭。墙根和胡同里随处停着新旧不一的自行车和小电动,要多加才不会碰到。
从胡同口大概走了十来分钟,拐一个弯又拐一个弯最后还拐一个弯,路越来越窄,最后来到一个大杂院里。
“这……”金岱渊刚要开口。
“先别说话,进屋再说。”金玉衡说。
从包里翻出钥匙,开门,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卧室,光亮起的一刻,一只小小黑影从沙发上跳起来飞快逃走。
“老鼠!”金岱渊惊呆了。
“怎么了,稀奇啊,胡同里还有黄鼠狼呢。”金玉衡硬邦邦地回应着,把大箱子拖进屋。
三人三个箱子进了门后,几乎就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金玉衡在沙发上拍了拍,让她俩先坐下,然后把酸奶递给大家,“喝吧,先喝点休息休息再收拾。”
这就是她的策略,来点甜的,就少说两句不好听的。然而金岱渊不太接受她的安排,对老鼠心有余悸,望着这到处堆满衣服的小屋越看越皱眉头。
“还有别的能坐的地方吗?我们三个都坐下的地方有吗?”
还真有,金玉衡把大家带到了她的迷你露台上,其实就是这间小房子的屋顶的一半,大概只有七八平米,她自己买了几块塑木地板拼装了一下,就算是装修过了。还有两把铸铁的小椅子,一个比盘子大不了多少的边桌,以及铺了塑木地板的半拉窗台。金玉衡让金星和妈妈坐在椅子上,她自己坐窗台。
夏天的夜比其他季节都要来得晚一点,天刚黑下来,昏黄的路灯亮起,前方是一棵银杏树,像浑身长满小扇子的可爱妖精,微风一吹全都摇了起来,热热闹闹的。北方干燥,夏夜并不潮热,背上也没汗。这样坐在还有点余热的小椅子上,从瓷罐子里用勺子吃酸奶,抬头看着帝都的一方天,只要不想今晚怎么睡的问题,倒也有一丝惬意。
那酸奶没有一丝甜味,绵密的淡淡的酸,奶的脂肪含量不低,含在嘴里润润的,还带着点凉气,含一口滑下去,有几分妥帖。金玉衡有点破罐子破摔,做好了随便妹妹批评自己住处的思想准备。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说了,好像早就知道她境况不过如此。妹妹意外地沉默,反而令金玉衡不好意思起来。短短吃个酸奶的几分钟里,姐妹之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似诉尽衷肠。
“流星?”金星突然喊了一嗓子。
姨妈和妈妈马上抬头去看,什么都没看见,只有几颗散碎的东一颗西一颗地亮着,还没到正式上班的点,都没打起精神来。
“你肯定看错了,八成是飞机,我在北京就从没看见过流星,大城市都有光污染,车灯路灯还有霓虹灯,会让我们看不见星星的。”金玉衡说。
金岱渊望着贫瘠的天空微笑,“但我相信流星一定存在。”
“我不天天在你身边嘛。”金星贫了一句。
姨妈和妈妈都笑了,瓷罐里没吃完的酸奶,被热空气吹捧着,悄无声息地瘫软成液体。
“我不恨你爸,他真心对每个人好的时候,是真心诚意的好。”金岱渊望着空空的天,柔声道。
“嗯,爸爸不坏。”金星附和着。
“不管你爸爸怎么样,我还是爱他。他就是流星,短暂地划过我们的人生,只要想到他,只记得他带给我们的快乐和希望。”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