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倒不讨厌这位“前后妈”,她听人说话时头还微微歪着,像小狗,她表现出愉悦的情绪时,仿佛背后有条看不见的尾巴在使劲摇,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少女感。没有经历过社会风霜和家庭劳累之苦的人,才能人到中年依然保有的憨态吧,她有点替妈妈羡慕。
金岱渊想,李长庚喜欢她,是因为她也爱捣鼓家吗?还是因为她主要是年轻好看,声音嗲,会来事,还性格内向,养在家里放心?除了身体差点,她看起来简直完美。如果不是无父无母,家境无靠,她不仅配得上李长庚,还配得上市面上大部分好男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优质男人。
金玉衡的眼睛像是放大镜,在抠张馨畅脸上的细节。鼻子完美像做的,没有鱼尾纹抬头纹肯定打过肉毒素,脸上没有斑也没有细纹,毛孔也小,只是苍白了点,经常做光电项目。唯一保留了偏方一点的下颌,虽然是方脸,但也因此下颌线更清晰了。这个女人没少在脸上花钱。曾听一位修道的男朋友说,看男女是否相克根本不用算,女人越来越丑,面相变得不好一定是男的克她,反之,则是男人旺她。这条法则男女对调也同样适用。看来李长庚没选错人,是般配的。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为李长庚高兴的同时也有点酸,妹妹这些年真是喂了狗。
“你们一路辛苦了,我来做顿饭请你们吃吧。”张馨畅被打量得有点不好意思。
“别麻烦了,叫外卖吧,我们多聊会儿天。”金岱渊恨不能马上就让她说出跟李长庚从如何相识到现在的全部故事。
“别呀,我还想尝尝她的手艺呢。”金玉衡摁住妹妹,看了她一眼。
金岱渊在关键事情上,总是会听姐姐的。事实证明,张馨畅准备晚餐的工夫,也并不耽误她聊天。金岱渊背靠着厨房门,在毫无边界感的提问下,她一点点说出了自己的故事。从早逝的父亲到枉死的母亲,然后年纪轻轻夜场卖唱,遇见李长庚之后,菜也就做得差不多了。起初,金岱渊问起张馨畅是哪里人时,她并不想说,但转念又想到这次辛苦的长途旅程她不仅没参与半点,还分到了一半钱,金家的女人靠谱。她念着她们的好,不能辜负,不过是自己的身世,没什么忌讳,便和盘托出。
“所以你也是孤儿。”金玉衡虽然一直端着茶杯,但她抓到了重点。
“如果还没成年失去父母就算是孤儿的话,那我是。”张馨畅说。
“你跟长庚都是孤儿,所以是能互相共情的。”金玉衡补了一句,顺便看了一眼妹妹略显惊讶的表情。
“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曾经我是这么以为的。可你们不是这一路发现了他那么多秘密嘛,那么多女人,我真是不敢想。”张馨畅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算,有跟他能吃到一起的同好,有他觉得可怜想帮助的女人,也有看他可怜想帮他的女人,还有儿时情义要还的大人情。我倒是觉得他重情义,不是简单肤浅的男女关系。别担心,他唯一真爱过,领证的,只有你。”金玉衡看似安慰,视线却落到了观棋身上,“这孩子不是你弟弟吧。”
“你说什么?”张馨畅暂停了手里正准备端起的汤碗。
一时间,金星和妈妈都意外地看向观棋又看了看张馨畅。
“这是他上学期的课本,上边写的是李观棋。是你们离婚后,为避嫌,怕被人找麻烦才改了跟你姓,对不对。你怕我们没法接受这一路都跟李长庚的亲儿子同行,才骗我们说他是你弟弟。”金玉衡手里举起了从茶几下边翻出来的课本,上边的确写着李观棋。
金岱渊彻底感觉到被愚弄了,这一路,她从未怀疑过观棋的身份。她怒视张馨畅,两只眼睛喷出火来,像是要把这个家烧个精光。可张馨畅一句话也不说,不否认就是默认。她再也没法继续冷静地坐下去,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