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 70！”兰姨在后面叫他，“80 总行了吧？回来，小杂种！”

春林头也不回，背着小茂跑出很远才敢停下。他在一片窝棚附近找了处没人的角落把小茂放下，又把棚子拉过来一些挡住风雨。

小茂睡得昏沉，他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再给自己披上塑料膜便跑了出去。

雨天外面人少，他爬上垃圾山翻了很久，捡来一袋零零碎碎，准备去废品站求老板多给一点钱。可是刚从垃圾山下来就被上次抢他钱的那帮少年拦住了。

“你还敢来？”他一把夺过春林的编织袋，“你以为下雨我就不在？我说过你再来我的地盘，我就打死你。”

“还给我！”春林上去抢，却被他一拳打到在地。他躺在垃圾水里，看见他们嘲笑着把自己捡来给弟弟救命的垃圾全部倒出来，雨水打在身上，也砸进心里，在心头搅翻起愤怒的惊涛骇浪。他爬起来，手里握紧一块石头。

他要杀了他们！

春林在派出所过了一夜。

因为打架斗殴，他们所有人都被扣在了派出所，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民警联系了他们的家长或监护人，大人们骂骂咧咧差点动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将他们一个个领走，只剩下春林孤零零地留在派出所。

“你才十岁，就已经开始打架斗殴了，看看你的样子，”值班的民警直叹气，“亏得海哥为你俩费那么多心，到处去走访。你父母到底在哪吗？”

春林低着头不发一言，他蹲在角落里，直到第二天陈如海来上班。

他从陈如海那里借来了十块钱，出了派出所就急匆匆跑回窝棚，一个晚上没回去，他担心得不得了，他要赶紧带小茂去医务所。

可是回到窝棚，他翻遍了也没看见弟弟身影。他发着烧能去哪里？春林慌了神，围着窝棚找了好几圈。

天已经放晴，墙根下有奶奶在晒太阳，见他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就问他：“你是在找你弟不咯？”

他连忙问：“我弟去哪了？”

“给个女人带走咯。”

“哪个女人？”

“就是鼻头上有痣那个。”

是兰姨？！

春林脑袋“嗡”的一下，立马冲去兰姨家拍门，拍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反而是隔壁邻居出来骂人了。

“要死哦，哐哐砸门搞么子！”

春林也顾不上那么多，劈头盖脸就问：“兰姨去哪了？”

“我怎么晓得。她带了个娃回来，就走了。她本来也不是本地人，又住不了多久。”

春林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脑子也快不清楚了，他急得想哭，也怕得要死！他只能冲出去，到处问，到处打听，散落在暗处的孩子们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他，他便跟着一点点线索追过去，追出了海康县，追出了宜霖市。他不知道要跑多远，可是不论有多远，他只要找到兰姨，找到她才能找回弟弟。

春林拿钱走后，陈如海始终不放心，下班后便决定去看看。这个孩子很倔，问他什么也不说，但看他着急的样子不假，所以他还是把钱给了他。

这段时间陈如海多方走访打听，基本搞清楚了兄弟俩的身世，原本打算过两天就给孩子送回去。

同事打趣说他对这俩孩子这么上心，人家未必领情。陈如海笑笑：“我不用他们领情，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流浪。他家人如果不管他们，我就负责。”

可是陈如海去了好几处他们常待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人。起初他还以为是兄弟俩为了躲他，藏起来了，于是他去查了当时为数不多的监控，可令他意外的是，他在监控中看见春林跑出了海康县城。

他要去哪？他的弟弟呢？

陈如海满腹疑问却无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