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睡觉了，于是他溜进了火车站。火车站是个好地方，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列车到站时，在站台能捡到些别人吃剩的盒饭，运气好还能摸到点钱，困了就去候车大厅找个角落打盹。这里人多且杂，天南海北的旅客来来往往，混入人群中，不扎眼。

他喜欢在角落观察姿态各异的行人，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想起他的哥哥王春林。当初是春林带着他离开的家，可如今人海茫茫，他已经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哥哥了。

手中的弹珠滚落，停在对面椅子上的一个男人脚下。他正在候车，低头看了眼弹珠，又望向它的来处。小茂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认识，也有可能是以前饭店的哪个客人。那个男人将弹珠捡起来递给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后转开，过了一会又看了回来。这次他盯着小茂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细，面上也渐渐起了不敢相信的疑惑。

小茂对打量的目光很敏感。他怕被人发现是个流浪儿童而遭到驱赶，于是起身准备走开。

可是突然，他听到那个男人试探性地叫了他的名字：

“小茂……？你是小茂吗？”

小茂回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他好像真的认识。

王春林是第一次来白武市。

几天前打听到有人在白武市看到过鼻尖带痣的中年女人，所以他追了过来。

随着人潮涌出火车站，他停下看指示路牌，人群摩肩擦踵，一个男人拉着个男孩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经过，小孩身上背着的海蓝色米老鼠书包随着走动轻轻摇晃。春林随指示牌走出几步后，恍惚觉得刚才过去的人群中，似乎有一个身影有点像弟弟，可等他回过神再想去找，那点异样已经如水滴融入大海，寻不得了。

有爸爸带着的小孩，应该不会是小茂吧？他站了几秒，最终收回目光，朝着另一个广场的方向出了站。

桑塔纳行驶在土路上，从罗阳村出来卷起一路尘烟。

“我们去一趟宜霖市樊家村吧。”于今越突然对坐在副驾驶的陈武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