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像自己需要她一般需要他?这个老师。
老者?这般想着,日影偏移,携一寸落寞爬上他?早已历经风霜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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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惜愿脑际浑浑噩噩,对身外周遭响动一概不知,只记得自己昏沉中被灌了?碗汤水,酸辣刺鼻,激得她咳嗽不止。
“我不喝药。”她摇晃脑袋,十分抗拒。
“这是?醒酒汤。”是?男子的低声。
“醒酒汤我也?不喝。”李惜愿咕哝。委实难以下咽。
“听话。”
“不听。”她使劲往旁边转脸,“太难喝了?。”
旋即下颌教人擒住,黑乎乎的碗沿不由分说贴近唇边:“喝汤还是?喝药,你?必须选一样。”
“唔。”李惜愿放弃了?抵抗,乖乖选了?汤,轱辘辘喝下。
俄而男子似问?旁人:“王妃何在?”
“王妃在宫中。”有人回答。
“秦王也?未归来么?”
“秦王亦被圣人夜召入宫。”
忽地?,李惜愿感觉到那双喂她喝汤的手顿一凛。
她听见男子沉问?:“可有何缘故?”
被问?之人仿佛憋着一口怨气,一五一十道来:“圣人宠妃张婕妤为其父向圣人索要山东数十顷良田,然?那田地?早被秦王赐予淮安王,须知淮安王平王世充,取窦建德皆有大功,而张婕妤的父亲寸功未立,竟然?也?腆颜要那良田,张婕妤却怀恨在心,于圣人面前恶言构陷秦王,说甚么……”
“我知晓了?。”长孙无忌抬手止停,他?已猜到发生了?何事。
无外乎李渊闻言勃然?,召李二郎入宫劈脸痛斥。李二郎自然?无话以对,除了?喏喏认错,也?不会多言半字忤逆父亲。
观漆碗见了?底,他?取帕为李惜愿拭了?拭嘴巴,将再次昏睡过去的少女扶入铺盖中,掖好褥角,起身吩咐侍女:“公主?醉了?,你?们务必多加看守。”
侍女应声,他?复望一眼舒舒服服埋在榻中的李惜愿,少女呼吸酣畅,似乎沉入香甜梦乡,他?牵了?牵唇,旋身离去。
孰料衣袍骤被人一拽,硬生生令他?滞了?步。
他?倏尔回头,李惜愿从?被窝里伸出手,指尖紧紧牵住他?的袍角,嗓音含糊:“不要走。”
他?一笑,忖她定是将自己当作了李二郎,在梦中发出挽留。
长孙无忌俯下身,轻声道:“我不走。”
“哥哥抱抱。”
他?一怔,瑗儿疾步踱来,屈膝行一礼,露出歉笑:“郎君回去罢,这里有奴婢照顾公主?,莫误了?郎君的正事。”
他?掀袍坐入榻旁,凝视李惜愿再次呼呼熟睡的脸孔,婉拒侍女的请求:“我在此看着她便好。”
“郎君欲留此一夜么?”
他?一瞬微愕,将侍女的诧异误认为不合礼法的质疑,竟生出些许慌促:“我不放心她。”
瑗儿脸上掠过讶然?,喉咙动了?动,将满心困惑咽下。
“郎君不睡么?”她换了?问?法。
长孙无忌摇头:“心绪繁复,闭目亦无法安寝。”
瑗儿忍了?忍,才没将“为何心绪繁复”这句话脱口而出。
如?今视这光景,无论是?何原因,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
男子一夜未眠,直至一缕天光破窗而入,他?方惊觉,此时已是?清晨了?。
李惜愿却睡到日上三竿方睁眼,头脑钝沉,她伸个懒腰,下意?识地?出声唤李二郎。
“……哥哥?”
未得回音,她皱了?皱眉,朝榻边转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