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李惜愿歪歪脑袋,脸色犹豫,“不对,八十?九十?”她慢慢试探。
主人笑意更浓,与身畔褚遂良相照一眼,重新?注视底气不足的少女:“小娘子低估了自己,这幅行书,至少能卖上?三百贯。”
“褚某倒以为?,能以五百贯开价。”沉寂良久的褚遂良忽而开口,一发?言便令李惜愿大喜过望。
“褚老师未骗人?”但?她仍不自信。
褚遂良勾唇:“不知褚某欺骗六娘有何好?处?”
想到他正?人君子,不比李淳风满嘴故弄玄虚专捉弄她,李惜愿一颗心暂且搁下,严肃道:“那我相信你。”
“六娘必须信我。”
之后三天里,李惜愿每日便抱着忐忑与期待,跑去书画坊门前张头探脑,翘首以盼有人愿意驻足停留。可现实颇残酷,固然有褚遂良信誓旦旦作保,她的作品亦罕有人问津,反倒是坊中?其他书画陆陆续续卖出去不少。
又被骗了!李小六心灰意冷,原来最以信义著称的褚遂良也会睁眼说瞎话,她就不该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
一日,她终于盼来两名打?扮不凡的贵客踏入坊里,头戴幞巾,着宽袖圆领袍,观气度皆为?饱学?文士。
她按捺住扑扑直跳的心脏,悄然跟踪身后,脚步放轻,两耳朵紧张竖起。
那两名文士徘徊了一圈,似无书画能入法眼,皆闭口不谈,只沉默观阅。
终于,足步滞留于李惜愿的作品前,一并伫立端视。
“这行书笔法流畅,起、活、收皆鲜活生动,清晰可见,你我怎之前从未见过这幅?”一年长文士语气惊异,与身畔友人闲话。
李惜愿难抑翘起的嘴角,心里偷着直乐。
嘿嘿,李小六你可真棒!
另一稍矮者回道:“兄台有一阵子不来店里,这应是主人新?得佳品。”
年长者道:“旁边开价五百贯,价值却是不菲,我来瞧瞧是哪位名家。”
身形稍矮的文士蹙起眉,摇摇头:“李小六?我竟是从未有所耳闻。”
李惜愿一颗心逐渐坠了下去。
年长文士亦失望:“我以为?定是大家之作,未料到名不见经传,不值五百贯之价额,还是再观望观望罢。”
“二?位留步。”掌柜唤住转身欲退的二?人,背手徐徐上?前,从容笑道,“此作者虽名气寥寥,却实属后起之秀,郎君皆精通书法,自能窥出此人前路不可限量,今日买回藏之阁中?,日后定能价值翻倍,或成?传家之宝也未可知。”
“话虽如此,只是这五百贯……”数额不菲,文士仍是踟蹰。
李惜愿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巴巴凝视着二?人。
“倘若郎君们无法敲定,魏某愿以五百贯买下。”两名文士尚且游移不定,不远处青衫男子踱来,声调轩朗。
是玄成?先生!
自窦建德败后,魏征得以归唐,可惜被李建成?抢先一步招揽入东宫,李惜愿遗憾错过请他做老师的机会。
眼下,李惜愿喜滋滋瞅着两名文士终下定决心,欲以先到先得之由购买,不想魏征不肯罢休,当场再加一百贯,生生以六百贯巨额夺得竞标。
待二?文士空手而归后,李惜愿才从拐角处窜出,奔至收拾卷幅的魏征面前,语调颇不好?意思:“玄成?先生不必为?了我花费这么多,我知道我的字不值六百贯,要不……我退给玄成?先生?”
魏征却似困惑:“六娘为?何要退?”
“这是我的作品,我送予玄成?先生就好?。”
魏征仿佛如梦初醒,再往卷轴上?端详一阵,最后抬眼瞥她。
“原是六娘之作。”他将卷轴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