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袈裟的褶皱也从深赭过渡到茜红,深浅不一。

右手掌纹的银灰丝线更是如同融进了肤色,灰丝像附在肉粉色的肌理上,有着逼真的肉体血色。缎上处处未绣红日,却处处洒了阳光。连佛像最下方的莲花座,不知用了什么针法,金丝团上泛出珍珠母贝似的虹彩。

绣庄的老人们观赏后,电视台对人群进行了站位引导。林昭然已在后排,无需挪动。

终于,谢观复登场了,作为这幅作品的绣娘。他从望园的西侧门走出来,系着袖口的贝母纽扣。

林昭然突然感到紧张,就像摄像团队此刻会立即调转过来拍摄下自己的反应。

谢观复身着白色素夹袄,衣料厚实却不显得臃肿。立领沿着喉结收得妥帖,前襟是偏西服样式的竖排贝母扣,暗金色滚边压住雪色。他戴着金丝框和白色手套,立在古老的院舍的门厅内,面无波澜,眸色如漆,像是在望园宿了百年的末代贵公子,三分礼貌,七分疏离。

他在台上看着很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判若两人。他举止沉着疏离,却沉静有礼。林昭然不停地用舌头舔嘴唇,口腔的干涩让她惊觉自己一直用嘴呼吸。

他被一群老妇人簇拥着,相比霍铮那种独属于高位者的众星捧月,谢观复身上流淌的不是恐惧与权力,是一种粗砺之爱,一种庞大的感激。她们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地投去目光,像大地般包容,像河流般绵延不息。

黑色摄像机前的谢观复看起来遥远而陌生。

但他穿过后退散开的人群,看到了站在最后的林昭然,很小幅度地点头,用口型对她说,等我。

林昭然的心剧烈地跳动,嗓子难以名状的干涩。她转到楼道背靠墙,用手背贴了贴脸。

待人群散去。

谢观复走到她面前,轻声问:“上二楼?”

林昭然嗯了一声,跟着他沿着楼梯往上。谢观复下意识地等她,林昭然又下意识地让他先走,一小段路愣是走得别别扭扭。穿过屏风,进入小厅,昭然才发觉她刚刚竟有些担心上楼的时候谢观复会牵自己的手。

“你最近很忙吗?”林昭然站在桌台不远处。

“在忙刚才你看到的那个。”

“嗯,很震撼。”

谢观复摘下手套,把工作桌台归置整齐。桌上有一只小小的编织筐,他示意昭然,这些是小熊原本的用材,他做了一些筛选和替换,有部分剩余,看一下要不要带走。

有很多阿贝贝修复的客人,连同修复过程中产生的碎布头和线,也会准备好小盒子一齐收好带回家。很像收藏新生儿胎毛的新手父母。

昭然了解敦敦,摇摇头说不用。

“你给姐姐看看,如果有问题,记得和我说。”

昭然低头翻手机列表:“好的,那我把我姐的微信给你。”

谢观复愣了一下,笑了一声:“你不能转达吗?”

林昭然抬头,咬唇道:“你不都要加微信售后的吗?”

谢观复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她,似是要直直看到眼中去。半晌,他问:“你确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吗?”

林昭然假意欢欣鼓舞地哇哦一声,说:“所以我是 VIP 待遇吗?太好了吧。”

谢观复笑着嗯。

“嗯?小熊呢?”她目光落在博古架上。

架子低处的格子小,敦敦的毛绒熊玩偶放在高处。昭然不矮,踮脚够一够就足够把玩偶拿下来了。

谢观复阔步走到她身后:“我来。”

林昭然没听他的,一伸手的事儿。

大衣里头是件海军蓝条纹羊绒衫,右领口到肩膀有三粒金色的船锚浮雕纽扣。穿着时没觉着束手束脚,可一抬手就听闻啪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