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子角落的位置坐下。他两手环抱住手臂,用胳臂肘撑在桌面上,眼睛始终警惕地扫射四周。相比昨天,此时的他倒是很像个精神病人了。

纪风问:“孙老师,你怎么了。”

“嘘!”他非常紧张,“别叫我的名字!他们来了!”

纪风和郁霖同时默默坐远了些,他们大概猜出来他是什么病了精神分裂症。但纪风还是忍不住追问,“他们”是谁。

孙明锋先后盯着纪风和郁霖的眼睛看了很久,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可信,判断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讲述自己的故事。

原来孙明锋的确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地理老师,不但带的班级名列前茅,还经常在各类教师技能大赛中获奖、受邀编写教材,深得校领导器重。俗话说能力越大,脾气越大。孙明锋恃才傲物,经常直言不讳指出其他老师的错误,也不屑于参加同事们的各种牌局、酒局。久而久之,他自然成了学校里的异类。但孙明锋对此并不在乎,他本就不屑于与俗人为伍。

年级组的地理教研组长退休,需要推选新组长,孙明锋本以为非自己莫属,不料最后结果出来,是一个他向来看不起的圆滑同事。他不服气,去问领导,领导委婉地劝他要学会和光同尘,跟大家打好交道。

孙明锋的傲气前所未有地受挫。自那之后,他总听到同事们在自己背后窃窃私语,看不起自己。然后,原本很敬仰他的学生们也开始说他坏话,故意在课堂上破坏纪律。有一次他忍无可忍,在课堂上大发脾气,当众砸碎了水杯,让学生们安静一点。家长们听说之后,闹到学校来,要求学校解雇他。孙明锋被校领导劝回家休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些同事逼走他的阴谋。

孙明锋心想,我认输,他回到家里。然而那些同事并没有放过他,而是变本加厉地入侵、监视他的生活,想要捏造他的“罪证”,好把他送进监狱。为了防止他们的监视,孙明锋拆掉了家里所有电子设备,空调、电视、电灯,甚至砸碎了妻子的手机。

终于,妻子将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孙明锋这才知道,原来妻子跟他们是一伙的。

纪风和郁霖听完了这个长长的故事,瞠目结舌。纪风原本以为,精分患者都会像张阿姨那样,胡言乱语、思维跳跃,自己也不记得自己讲了什么。可眼前这位孙老师,他的表述是如此清晰且逻辑自洽,加上多年教师生涯练出来的专属语气,充满说服力。

如果他们不是在精神病院,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纪风几乎就要信了。

“我是看你们是学生,又在这里认真看书,跟他们应该没关系,我才告诉你的。”孙老师认真说。

纪风和郁霖有点尴尬,应该怎么回复呢?感谢信任?

郁霖谨慎措辞:“你现在已经住院了,病区是全封闭式的,很安全,你不用这么紧张。”

“不,你不懂。他们的手段非常厉害,无孔不入,”孙明锋指了指上面,“你们听到了吗?”

两人疑惑地抬头张望,听到什么?

“滋滋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你们没听见?”

纪风反应过来:“那是日光灯的声音,灯管质量不好。”

孙明锋严肃地摇摇头:“那只是他们的掩饰。他们连我爱人都能控制,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两人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纪风发现了,不管是张阿姨那种胡言乱语型的,还是孙老师这种思维缜密型的,他们都有一套外人无法打破的逻辑。

孙明锋见他们俩并不相信自己,不禁失望,他换了张墙角的桌子,独自缩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