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双唇紧紧抿住,是被戳穿后不肯承认的倔强。

乔淳打量着病历上的入院记录。像这种强迫性偷窃行为,一般不会是入院后才首发的,一定是之前就有端倪。但入院记录上只写着“情绪持续性低落,有自残自伤行为,自述是大学的学业压力所致。”

乔淳特意跑了趟她所在的大学,找到送她来精神病院的辅导员,这才问出实情。

吴忧在一所还不错的本科院校念大二。从大一开始,女生宿舍和教学楼就时不时发生失窃事件,水杯、雨伞、耳机、球拍,甚至是衣服。由于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学生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不小心丢了,直到事情发生得越来越频繁,才意识到身边可能潜伏着一个小偷。

校园里到处都是监控,吴忧很快就被揪了出来。她对着同学和舍友痛哭流涕,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保证绝不再犯。学生们心软,只让她写了保证书,没再追究。

吴忧也想戒掉这个恶习,可她做不到。因为盗窃,她在学校成了过街老鼠,没有任何人愿意跟她交朋友,原本互有好感的男生,在知道这件事后,看她的眼神无比恶心,好像她身上散发着恶臭。

越是这样,吴忧越孤独,心里的空洞越无法填补。

自从被同学发现后,她降低了频率,且开始把目标转移到其他院,屡屡得手。直到那次,她偷了一枚挂在帆布包上的小徽章。本以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没想到那个女生直接报了警,民警和学校保安很快抓住吴忧。

吴忧这才知道,那枚小小的徽章,要一万多块钱。是什么二次元的东西,她不懂。

虽然她不知道物品的价值,但她的行为实质上已经达到了盗窃数额较大的标准。更要命的是,那枚限量版徽章已经被她随手扔进了下水道,不见踪影。失主要求严惩,眼看吴忧要面临牢狱之灾,一位见多识广的民警提出她可能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于是,吴忧被辅导员送到了精神病院。

但那晚的接诊医生问得不仔细,看到她有自残的伤痕便直接认定是抑郁症,加上辅导员遮遮掩掩的没说清楚,这才让吴忧的真实情况至今才暴露出来。

「偷窃癖」属于意志控制障碍,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乔淳之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实际病例,她很兴奋。

对乔淳来说,精神疾病是一座迷宫,破解这座迷宫的过程是让人着迷的高智力游戏,她没有选择做精神科医生,因为她坚信根治精神疾病只能靠心理治疗,药物只是压制病情的手段。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学校老师,甚至没有给你开药的权力,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倾诉的对象,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乔淳对吴忧说,“那个玩偶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价值,你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走它呢?”

见吴忧沉默,她又追问了一句:“是为了伤害纪风吗?”

“不!不是的。”吴忧激烈否认,“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我就是手痒,控制不住。我来这里之后,本来是下定决心再也不拿东西的,但是我看到那个小牛之后,就是忍不住,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乔淳注意到她用的动词是“拿”,于是也修改了自己的措辞。

“你是怎么决定去拿一个东西的?有什么特别的标准和原因吗?拿东西的时候会提前做规划还是临时冲动?”

“没什么特别的标准,有时候一眼就看上了,特别想要拿走,从早到晚都在想那个东西,想象自己拿走它的过程,越想越兴奋,然后就找机会去做了。”

乔淳若有所思,点点头:“做完之后呢?得到那个东西之后,你的兴奋感是更强了,还是消失了?”

吴忧对乔淳的反应有些意外,她好像真的在好奇自己的感受。

自打偷东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