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肿胀发酸的深夜,明明已经很困了,关灯躺下后,心脏却突突直跳。白天发生过的事情在脑海中反复播放,别人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被无限放大、反刍。她像个失重的宇航员,漂浮在无尽的虚空里。她不想睁眼到天亮,也不敢起床重新打开灯,因为那样就会被同样长年浅睡的林慧栀发现,被她追问为什么不正常。
失眠的夜里,死亡的念头会疯长。
为什么人活着会这么累啊?为什么我才十几岁,就已经这么痛苦,可以后的人生还有那么长,真的要坚持下去吗?
有时候这么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她觉得自己或许睡着了一小会,又或许没有。
可每天早上,她还是会照常吃完早餐,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和同学打招呼、早读、上课。她不知道教室里密密麻麻的同学里,有几个人和自己一样,看似正常,其实内里已经被耗空了。
但谁又在乎呢?只要所有人都维持着正常的表面,让这个庞大的系统能转动下去,就够了。
大家都很清楚,你可以标新立异,可以特立独行,但这一切都有一条看不见却切实存在的界限。一旦越过了那条线,你就走到了群体的对立面,成为让人恐惧的存在。
对纪风来说,那条线就是她手腕上不小心暴露的割痕。
纪风视死如归吞下了药。
医院的盒饭没有想象中难吃,比学校食堂还好吃一点。饱餐过后,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刷牙洗脸洗澡的问题,意识就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沉沉地睡了过去。
哐当,哐当,哐当……小推车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钻入耳中,纪风惊醒过来。
纪风恍惚,自己不是刚刚睡着吗,怎么就要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