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低头一看,本子上仁青果然也写了俩字:干吃。
看来他俩还真在一块。
先前在不夜城的时候,何川怕她动手动脚,只能先给带回局里稳住。其实问了几句,大概猜到包间里的血迹跟她没关系,可就是心里不舒服,再怎么着也不能带着孩子去那种地方上班。
没想到他话刚出口,阿阮就开始掉泪,叹自己出身贫苦,长大又遇人不淑,男人管生不管养,实在没法子,才做陪酒这一行。
“我钱来得清白,就跟人喝酒唱歌,没别的。你也别把我看低了。”
话没说完,又哭。何川让她哭得没办法,只得答应让她家属来领人。
阿阮早摸透了何川性子,知道自己一掉泪他就没办法说硬话,眼下又故技重施。
“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查什么,反正真跟我家没关系。”她轻锤了两下仁青,“他不争气,我一个女人家,一拖仨养全家,本来日子就不容易”恰到好处的抽噎,“也就是碰见你,好心肠,要是遇见其他人,说不定抓不住犯人,就拿我们这普通小老百姓撒气”
抽抽搭搭,引得局里其他人纷纷朝这边看。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们……回去吧。”
阿阮破涕为笑,赶忙起身道谢,示意仁青拿上脚边的酒。
“东西留下!”
“诶,好,我也是怕扔在这儿占你们地方,碍着别人走路,”她戳戳仁青,“再给往边上挪挪。”
李仁青笨手笨脚地把几瓶洋酒搬到暖气底下,末了,杵在那不动。
“走啊,”阿阮扯他衣服,“走啊你。”
她推着婴儿车在前,仁青牵住小女孩在后,何川跟着,一路送到门口。
他死盯仁青背影,忍不住嘟哝,“怎么就变这样了……”
“啊?”仁青回头,“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何川犹豫着,脸几乎皱成个包子,“以后别这样了,大男人的,扛点事,别让我瞧不起你。”
仁青想争什么,被阿阮拽着胳膊走了,待他打开自行车锁一回头,发现何川还站在那看他。
两人隔着条马路相互瞪视,各自不服。
仁青推着他那辆破车子走在前头,小女孩在后座上甩着腿,阿阮推着婴儿车,远远跟在后面。走到上坡,高跟鞋有些吃力,她不住叫他。
“慢点,等等我。”
仁青不理,反倒是推着车子越走越快,阿阮上前,一把扯住他衣角。
“生气了?”
仁青不回答,脸转向另一边。
“真生气了?”阿阮跟着转过去,轻轻拉他袖子。
“第几回了,你自己说,”仁青胳膊挣出来,“平时不见个人,一找我不是要钱养孩子,就是进局子捞人,我跟着你天天让人戳脊梁骨。还有,除夕晚上你到底在哪儿?”
阿阮低着头,不开口,长睫毛忽闪着。
李仁青见她不回答,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哥”
他假装没听见,逼着自己往前。
“哥,”这回带着点哭腔,“你就这么扔下我不管么?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
猛然刹住,李仁青肩膀微微颤抖。许久,他叹了口气,如同认命。
“我走慢点,你自己跟上。”
今晚的饭店有些热闹。四菜一汤,国宴标准,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蛇哥和花脸小伙头挨头挤在对面,擎着筷子也不吃,一下下偷看向“老板”的家属们。
阿阮倒是从容,长发盘起,捏住奶瓶给怀里的孩子喂奶。旁边凳子上的大女儿一面吃,一面撒娇,小油手攥住大鸡腿,一次次往仁青嘴边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