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前厅,蒸腾的热气,攒动的人头。
蛇哥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小花脸和阿阮穿梭着上菜,朵朵抱着弟弟坐在小板凳上吃零嘴,他则趴在柜台后头,借着记账的名义,一次次偷看稚野,傻笑。
而如今,人去楼空。
李仁青握住冰凉的把手,推门进去,大厅黑漆空荡。隐隐的,有冷风窜进后脖领,激起一小片鸡皮疙瘩。也许是小花脸离开前,忘了关紧哪扇窗。
他让小花脸带着朵朵去外地旅游,小花脸自然是不愿,来回磨蹭着。但他早买好了票,强硬地将二人送上旅行团的车。有了蛇哥的教训,他一路死盯着,直至大巴车彻底发动才肯离开。
眼下饭馆静下来,如同人间,兜兜转转,又剩他一个。
李仁青低着头,木然推开胡乱堆叠的桌椅朝里间走,四下冷清,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荡。
忽的,一样硬物扫过他侧腰。
他随手拨开,那东西很快又荡回来,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他后背。
他回头,撞上一双悬空的脚。
李仁青僵在原地。昏黑的房间,半空中一道更深的阴影,某种不祥的征兆。
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清,那是一个人,吊着脖颈,挂在天花板上。
吊死鬼。
死尸微微耷拉着脑袋,似乎也在看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仁青下意识抓住尸体的脚,顺着腿朝上看。
这身衣裳实在是太熟悉了,两人今天还大吵了一架,明明白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死了?
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像是要打醒噩梦。然而再睁眼,死尸依然飘在半空。
阴风吹过,绳子绷紧,吱吱呀呀,打着转。
尸体背过去。
他看见自己不受控制地伸出胳膊,机械地站到桌子上,将绳子割断。
一声闷响,尸体摔在地上。
明知没必要,可他还是下意识去探呼吸。
人已经僵了。
脸膛青紫,五官狰狞肿胀,眼睛却张着。
在大脑接受事实之前,李仁青先本能地认出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窗外闪过一抹暖光,是车灯。
他意识到什么,趔趄起身,肩膀撞开大门,几步冲出去。
然而,晚了。黑色轿车早已远去,只能遥遥望见红色的尾灯。
仁青狂奔着去追,跑了几步又返回来,跨上他那辆破自行车,疯了一样地死命蹬,不顾一切地追赶。
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以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可死亡为何又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
搞不清此时的情绪,不是悲伤,不是恐慌,更多的是诧异和愤怒,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是谁在操控着一切。而他像个傻帽一样,又一次被戏弄。
抬头看,黑色轿车已驶入主路,橙色街灯照耀下,他发现车牌号遮着,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北风呼啸,像是锈刀片在鼻腔里逆着刮,每一次呼吸都透着腥气。
李仁青咬着牙,全凭怒火硬抗,可渐渐地,热汗吹干透凉,贴在身上,冷得直打摆子。脚踏板越来越沉,左边小腿抽筋,体力也渐渐开始跟不上。
可前头的轿车仍在加速,眼看着距离越拉越大,就快要跟丢
忽的,头顶的交通灯快速闪烁,变成红灯。
前车减速,有一瞬地停滞,仁青逮住机会,想要借机缩短距离。
然而前车又一脚油门,无视红灯径直穿过去,砰的一声,撞上什么。
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被突然冲出来的轿车碰倒,连人带车翻在地上。轿车没有减速的意思,擦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