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选个款,”他又一次递上去,笑着催促,“不同款式,不同价位,享受的服务也”

男人推开,眼都不眨一下,“最贵的。”

褚保国点头应承着,头回见这么豪横的大客户。说他倒霉吧,又有钱在琴岛最高级的墓园一股脑儿买这么多。可说他幸运吧,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亲人。

他嘴上说着节哀,偷偷用力压住嘴角,毕竟是一大笔进账。

“老板,我们这的价格是 5 万 6 一平”

“涨价了?”

仁青一问,褚保国陷入茫然,一时间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仁青低头看他。比起当年,胖男人变了很多。老了,矮了,也瘦了。

他认不出他倒也自然。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生生死死,胖男人的墓地生意兴隆,当然不会记得十几年前的办公室里,他扇小男孩的那一巴掌。

“呃,这个,我们的价格是随着市场调整,主要是我们地角好,风景也优美,老板,您要是觉得合适,我们还可以再谈”

看着他磕磕绊绊地解释,李仁青忽然失去了报复的兴致。

算了,男人终究是给过他两个馒头。说来也算恩。

“行了,价格没问题。”仁青一摆手,“你继续吧。”

“好,好,您是 VIP 客户,买多赠多,您有优先挑选位置的权利,然后我们这边也会配套送墓碑,免费刻字”

“那我,就要这一片吧。就一个条件,挨着就行。”

奶奶,爹,娘,小山,大吉,蛇哥。

他最亲爱的人们,生前没跟着享到他的福,那么死后,他就给他们在琴岛最金贵的位置上,安一个家。

故地重游,扬眉吐气。仁青以为自己会开心。

然而并没有。被坟茔环绕,他只觉得寂寞。

蛇哥的尸体不见了。

那晚在杨文正家闹完事后,仁青要给蛇哥举办追悼会,但宋叔说要低调,不想引起警方注意。他说他会处理好,要仁青放心,只管先盯住码头那边。

等再见面,蛇哥变成一只小小的盒子,沉甸甸的。仁青将他安置在饭店隐秘的一角,日日供奉着。

可某日,他在码头上盯卸货,却听见两个工人蹲在角落边抽烟边抱怨。

“这种脏事真不愿干了,遭报应。”

“能怎么办?不扔他,宋叔下个就扔你。”

“日,”一人比划着,“那个黄毛就这么张眼盯着我,搞得我这两天一直做噩梦”

“别想了,反正又不是你杀的,怕什么?再说,又不是头一回了,先前不是还抛过一个女的?”

猛地,一个戳另一个,止住他的话。原来仁青听愣了神,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走了走了。干活先。”二人匆忙踩灭烟头,快步走开。

那晚回到饭店,仁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将蛇哥的小盒子搬到厕所。

一咬牙,打开。满满当当。

可哪里有骨灰,全是海边的砂石。

他望向镜子,想不通,为什么宋叔恨蛇哥到这种地步,连个念想都不肯给留?

不,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也许是怕,他怕蛇哥身上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

眼前是七块光秃秃的无字碑,黑色花岗岩光洁,冰凉,映着一高一矮两道影。

“老板,前六个人名我记下了,还有一个,您准备刻什么?”

仁青不语。他想到了宋叔。

那天晚上,他赶去宋叔办公室,单刀直入。

“蛇哥的死不对劲。”

“怎么说?”宋叔前倾身子,十分关心。

如此真诚的一